周五当晚，相声大赛主办方终于发下通知，自本周六即明日起开启二轮海选直通工作，持续日期以实际情况为准。
江宁从网上看到这个消息时登时一肚子都是火气，心说早不通知晚不通知，偏偏真就赶在这个节骨眼通知。
要知道，他本来还暗戳戳计划着，如果主办方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开赛的信号，他或许还能临时买张回去的车票，偷偷混进戚尧的拜师现场，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下好了，管它什么惊喜，全都彻底泡汤了......
江宁无比郁闷地掏出手机拨通戚尧的电话，想要跟她一股脑掏掏肚子里的苦水。
风音响过很久，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此时此刻的戚尧正装挂齐备站在舞台上开嗓表演，完全没有那种传说中的心有灵犀，能够知道江宁现在正无比郁闷，更加不知道自己的手机震动音正在后台桌子上连绵不断，很久后才终于平息下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台下的小观众们格外的多。
放眼看去，几乎整个观众席都被年纪轻轻的小观众们挤满，不用问就知道，这些孩子多半都是“面具美人”的小粉丝。
一场演出结束，戚尧正色谢幕，台下这才集中爆发出尖声叫好的声音。
戚尧的视线从这些孩子们身上一一扫过，嘴角的笑意随即肆意蔓延。
她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很多冲她而来的孩子们并不是十分了解戏曲园子里的规矩，经常会在演员们换气念白的时候不合时宜的鼓掌叫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打乱了台上的表演节奏。
放在她这样的成熟演员身上当然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可对于一些初入梨园不久的新演员来说，这难免就会影响到表演过程中的情绪。
可谁都知道，这些孩子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恶意，偶尔无意识的捣乱坏场，也不过是因为不太了解，而并非存着什么坏心。
后来时间慢慢长了，孩子们接触戏曲的时间越来越长，慢慢的也就开始了解起戏曲园子里面的规矩，像从前那种无意识的扰场行为也就越来越少。
现在再看他们，实在是像极了一批更加年轻的戏曲外援，尤其是听到一些熟悉的戏段时他们不经意跟唱的模样，哪里还有从前过于外行的样子？
如今再想想从前，戚尧依然会觉得，那真是一段太过难忘的时光，而这些本性纯良的孩子，也的的确确比她想象之中更加的可爱。
“姐姐！我能和你合一张影吗？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姐！我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能送我一句祝福吗？”
“小姐姐，看看我，你收徒弟吗？”
“姐姐！你好久都没有直播了，最近是不是很累呀？注意身体！”
很多孩子在叫着问着，戚尧的内心深处比目光还要湿湿漉漉，实在没办法一一作出回答。
她长叹一口气，兀自撩起袍子，从侧面缓缓走下舞台，走到了他们中间。
孩子们的尖叫声瞬间放大，所有人都无法自控地冲了出来。
可就快到了戚尧周围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拼命去拥挤叫嚷，他们只是那么开开心心围在距离戚尧几步远的地方，大声倾诉着对戚尧的喜欢。
没有人去质疑戚尧的外表唱腔，没有人去嘲笑戚尧选择的行当，和从前一些恶意揣度的成人相比，这些孩子的喜欢或许比想象之中更加的美好纯粹，不带任何的杂质......
戚尧的眉眼鼻尖有些发酸，莫名觉得就要有泪掉下来。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一接过孩子们递来的手机，耐心的和他们拍下一张又一张合影。
有更加调皮好奇的孩子在快门闪动的瞬间扭头过去，抬手做出触碰戚尧脸上油彩的动作，却根本没有落下的意思，就像是在隔空发问：藏在这层油彩下面的可爱姐姐，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每每此时，戚尧只是暖暖地笑着，抬手在那孩子头顶轻轻柔柔拍了拍，顺便不忘叮嘱一句：“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马老爷子躲在后台挡帘边，掀开挡帘时刚刚好偷看到这一幕，不免就是勾起嘴角，轻笑着长叹一声。
未来，是这些孩子们的。
一个行业的兴衰，最终将要走向何处，自然而然也要落在这些孩子的态度之上！
无论之前是借助了什么样的方式，让这么多年轻的孩子认识了她，戚尧总归是为这个行当开了一个好头。
以后，这些年轻的孩子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喜欢这些年轻的戏曲演员，乃至喜欢整个传统戏曲圈，那就要看戚尧她们这一代的共同努力了！
马老想着，轻轻放下挡帘，再度暗自叹息一声：孩子，加油吧......
因为没能和戚尧说上几句话，江宁出门之后的心情明显没有以往开心舒畅，好在这也并没有影响到他撂地表演的状态，依然还是顺顺当当演完了所有预定好的段目。
可当场宣布演出结束，等到围观的人们慢慢散去后，江宁的状态瞬间垮了下去，连始终挺直绷紧的脊背都肉眼可见的塌下去几分。
东子看他这样忍不住连声“啧啧”：“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亏得你从前还埋汰我有异性没人性，再看你现在这副要死的样子！”
说完挺直脊背，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踱着步子跑到一旁给潘雅欣抓拍深蓝色的蝴蝶照片去了。
江宁：“......”你是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经过多日的接触，刘老爷子对两个年轻男人这副样子早已习以为常，只翻了个白眼，兀自转身就慢慢朝山下走。
张继业好笑地凑上来，举起手机，把刚刚翻到的当地民生新闻指给江宁看。
“兄弟，看看这个！老爷子的计划还真有些作用，真的有人在写我们撂地演出的事情！”
江宁看了一眼题目——传统表演方式重现民间，传统相声艺术复兴在望？
题目也没什么太过稀奇又或过于普通的地方，就是这一长串题目最后接着的那个问号，多少有些刺眼。
但是说真的，像这种始终持有的怀疑态度，也的的确确是目前绝大多数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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