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天逸好好的守在司修明的灵枢前，司秉便轻轻拍拍司天逸的肩膀：
“你到厢房去歇着吧，这儿大伯守着，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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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逸见司珹还是一动不动的在司修明的灵枢前跪着，便想着司秉或许是有话要跟司珹说，自己也不方便留着，便出了前厅。
司珹见人走了，这才朝着司秉缓缓开口：
“司秉，你不会连我要送父亲最后一程、在这守着都不让吧？我知道您官位高，你儿女也是郡主了，我人微言轻的，只是我劝告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别将事情做的太绝了。”
司秉已经累极了，他早就没有母亲了，如今，连唯一的父亲也没了，受的打击太大，已经伤心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面对自己坦诚相待的弟弟这样的羞辱指责，司秉也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你要待着，待着便是了。”
说完，司秉便朝着赵婉和司清卿、司清桦比比手：
“我和你们二叔守着，你们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
司清桦和司清卿都不想动，赵婉却是再也不想瞧见司珹的样子了，起来拉着司清桦和司清卿就要往外走。
司清卿回平遥阁前，还嘱咐班如好生将开封府的人送出去，明日接着再来，好戏，明天才要开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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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清卿回了平遥阁，都不曾梳洗过，就躺下了。
整个夜里，司清卿脑海中，都是司修明的样子。
司修明误会她的时候打她的样子、司修明将纸笺交给她的样子、她幼时常常牵着司修明上街买糖人的样子。
一整夜，辗转难眠。
前厅内终于安静下来，只有司珹和司秉两个人在前厅跪着，厅外还有几个下人。
司秉将脸上的泪痕擦干，看向司珹：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一直这样恨我。”
司珹在一边，也擦了擦脸，冷笑着看向司修明的灵枢：
“我是一直都恨你，恨之入骨。”
话开了头，便是要继续往下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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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珹看着司秉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己也自嘲的笑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比我优秀，就是你母亲，死去多年的黎琴瑟，在父亲的心中，也一直都比我母亲重要的多，凭什么？我也是父亲的亲儿子，媛儿走的时候，父亲连泪都不曾掉一滴，只想着如何能将你保住，生怕我也会有那样的心思，才将家产文书尽数烧毁来保全你，不是么？父亲一生都在为你谋划，我呢？我全靠着自己才能进阳都城来，却还是得不到父亲一丝一毫的好脸色，他还是那样看不上我，凭什么你能得到父亲一生的疼爱，我却不行？我不能恨你么？”
司秉听见司珹说的这些话，有些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
“父亲是疼爱你的啊……要不是媛儿被蒙蔽做了那样的事，早晚有一天父亲是要将家产从我这里拿过来，公平的给你和媛儿，我什么都不会争，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会给你，你小时候，不也是很黏我的么？我不信，是不是你夫人和你说了什么？城儿，今日的事，我可以当做都没发生过，媛儿走了，父亲也走了，这世上，只剩下母亲你我三人相依为命，我们还能好好过。”
司珹看向司秉，眼圈又重新红起来：
“好好过？只要你在一日，就不可能会好好过，那是我母亲，你母亲，是黎琴瑟，不是现在躺在福喜院的人！别说什么别人挑唆的话，你一个大男人，何至于将事情全部推脱在我夫人一个妇人身上？你是不争，你不就是看中父亲欣赏你不争，才装模作样这么多年么？少拿从前的事来说，我是敬爱过你，我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你呢？”
说到这里，司珹便有些激动了：
“你三天两头给父亲告状，说我不务正业，父亲不就是被你这样挑唆着，才不再疼爱我了？既然我母亲和我们都入不了你们的眼，又为什么要娶我母亲进门生下我和媛儿呢！媛儿的事，不也是你么？你明明可以将事情压下来的，可是你没有，你还要闹到开封府去，现在又有什么脸来这样说我？你凭什么？”
司珹说完，还激动的喘着粗气，门口的小厮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司秉一字一句听完，是从没有过的震惊，他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司珹眼里是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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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他与司珹在书房夜话、司珹到阳都城来寻他与他兄友弟恭的日子还在眼前，可是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呢？
司秉有满嘴的话要解释，可是心中仿佛有一团梗在胸口，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方才擦干净的泪水，想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滚落。
前厅又静下来，只有火烛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司秉无声的流泪，看着司修明的灵枢，又看向眼前的司珹。
这种感觉，犹如天塌。
静默半晌，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半个时辰，前厅静的连小厮换人的脚步生都十分清晰。
司秉终于红着眼睛，看向司珹，语气软了又软：
“媛儿的事，并非是我不愿意压下来，你也是心疼过卿儿的呀，卿儿那样深的伤口，命都险些没了。我以为是边嘉许的主意，谁知道媛儿也参与其中，有什么，为什么我们三兄妹不能坐下来谈？你们要什么，我都能给，何至于此？何至于要我整个府的命呢？”
司秉说着，像是想到了从前旧事，眼光浑浊的看向眼前的烛火，接着说道：
“城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也不是要去父亲面前告你的状，我替你遮掩过，可是你渐渐大了，这样下去能行么？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成个废人不可？父亲留下的基业，也只是要我暂时保管，迟早都是要给你的。你进阳都城来了，父亲比谁都高兴，你是知道的啊。我身为兄长，弟弟有本事，我也开心。你可曾见过我第你有一丝一毫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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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珹不知是被司秉说动了，还是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也开始流泪下来：
“你是不曾有遮掩，也不过是父亲在，你想要个好名声罢了，媛儿的事，我不信你想压下，还有办不到的，司清卿的伤多重？最后不是活下来了么？媛儿那里可是丢了命去！你还敢提她！父亲走了，你大可不必再装模作样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进尚书府，父亲的丧事一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到这里，司珹像是精神分裂一样，流着泪笑起来：
“你我本来就不是亲生兄弟，父亲没了，便是没了唯一的羁绊，再不必装作亲和了，你舒心，我也舒心，各过各的日子吧，只是以后，你自己的路，你自己好好走，别被人踩着了，也别怪到我头上来。我从前没将你当做哥哥，以后也不会，我的亲人，只有母亲一个了。”
司珹说话狠，司秉说的也不是没打动他，可是一切都来的太晚了，他心中的仇恨，早就大过了亲情，早就没办法补救了。
前厅又是死一般的沉静，司秉不再说话了，流着泪自嘲的笑，笑完了又接着掉眼泪。
小厮进了平遥阁，司清卿便穿着衣裳出了来，问那小厮：
“如何？”
小厮只摇摇头，叹了口气红着眼睛说：
“谈崩了，老爷像是伤心极了，半晌都不说话，司二老爷那边，也是放了好大的狠话，翻脸了，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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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说完，也觉得替司秉伤心得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司清卿禀退了小厮，回了里间。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东阳的发展不像前世，前世里司珹和司秉一直没有光明正大的翻脸，是因为翻脸前，司秉已经活不成了。
而在东阳，司清卿在，小心防着，司珹无法动手，司修明走了，一切前世的发展都会重新洗牌来过，司珹和司秉翻脸，是必然的。
只是司清卿没想到，司珹会不顾及世人的眼光，会真的不顾两个人多年的兄弟情。
是啊，都舍得下死手的人，会顾及什么眼光什么兄弟情。
司清卿像是也替司秉觉得不值得，替司秉伤心，又像是伤心司修明的离去，一个人在塌上，也滚滚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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