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嘉仪脸色骤变，心头一沉。
郦允晟这样问，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即使知道苏宛儿要取他的性命，郦允晟还是有点舍不得——杀掉这个贱人。
他在纠结。
“陛下……”
颜嘉仪斟酌着措辞，“不管是按照国法还是宫规，弑君都是无可饶恕的欺天大罪。”
颜嘉仪瞥一眼郦允晟，提示说：
“陛下是一国之君，一人安危系于天下。身边的危险，必须除恶务尽。若按照宫规处罚，理应把苏宛儿——家法杖毙。”
“确实如皇后所言。”郦允晟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响起，
“只是……苏宛儿毕竟是朕册封的侧后，若将一国侧后家法杖毙，传扬出去……是不是于皇家尊严有损……”
颜嘉仪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眸里流淌出一缕沮丧。
郦允晟说得可真动听。
颜嘉仪看得出，郦允晟下不了狠心。
郦允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行事果决狠辣，快刀乱麻，从不心慈手软。
可他对苏宛儿——
显然，他舍不得她死，他还在找借口为苏宛儿减轻惩罚……
颜嘉仪心里不知有多憋屈：牺牲一个武功高手，施苦肉计让自己受伤，精心谋划这么久，竟然杀不死一个宛儿。
与父亲颜崎密谋的情形在颜嘉仪脑海闪现……
“父亲，既然这个人武功高强，何不让他直接杀了苏宛儿，又何必再麻烦着，绕那么多弯弯？”
父亲眼神凌厉，望向她说：
“不动动脑子！若非那些侍卫放水，此人哪能进入戒备森严的宜华宫？！苏宛儿若在房里被刺死，那些侍卫全都得为她陪葬，他们能答应吗？只能设法让皇上亲自杀了这个妖女！”
……
老谋深算的父亲，这次还是失算了——
他没法算出，郦允晟对苏宛儿的宠爱，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小妖精，无权无势无背景，不就是长了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吗？！
想到这里，颜嘉仪往苏宛儿脸上瞥了一眼。
这个妖女长得冰肌玉骨，眉目精致如画，一泓秋水不经意顾盼，便有千般风情万种韵味流转，连女子看了都动心，何况男人？！
苍天真是不公，为什么赐她这样一副颠倒众生的容颜？！
郦允晟，无非是醉倒在她这绝世容颜之中，不能自拔了……
容颜？！
颜嘉仪心头一动。
假若苏宛儿没有这样美丽的容颜，那郦允晟还会痴迷于她吗？！毁不掉她的性命，毁掉她的容颜，岂不是更高一筹？！
可郦允晟，怎会答应毁她容颜呢？
——还得拿话激他才行。
颜嘉仪眉头微皱，眼中渗出阴森之色。她缓缓开口道：
“陛下所言有理。苏宛儿受册封侧后，与臣妾平起平坐，陛下对她的恩宠，不可谓不隆厚。”
“啊哟——”
显然，颜嘉仪调整身体时触动了胳膊上的伤口，她痛苦地呻吟一声，引得郦允晟往她伤处看了一眼。
“苏宛儿，你枉读诗书，不对陛下知恩图报，反而心系逆贼，居心叵测，助纣为虐，帮逆贼谋害陛下，简直是人神共愤！若不严惩你，天理不容！”
颜嘉仪望了眼郦允晟，情理分明地说：
“臣妾知道陛下心怀仁慈，圣心宽宥，不忍对苏宛儿使用极刑。可她犯下如此重罪，又不能放任不咎。因此，臣妾想出一个两全之策，请陛下斟酌。”
郦允晟目光里有赞赏，他看着懂他的颜嘉仪，点了点头。
“陛下，苏宛儿做出伤害陛下之事，都是因为对睿王无法忘情，还奢望有一天能回到睿王身边。”
郦允晟没作声，他看向苏宛儿的嫉恨眼神，让颜嘉仪明白，自己说到了郦允晟的心坎上。
“若陛下的惩戒，让她绝了此念头，她定然一心一意侍奉陛下。”
“皇后有何主意？”郦允晟沉声问道。
“可对她施以黥刑……”颜嘉仪偷瞄一眼郦允晟的反应，试探着说，
“这种刑罚是最轻的了。既不要她性命，又不伤她筋骨。在她脸上刺上‘天吉侧后’四字，让她时时铭记自己是谁的女人……”
颜嘉仪捕捉到了郦允晟眼眸中的犹豫纠缠，她又添火道：
“陛下，这样做，苏宛儿以后就再也无法回到郦允珩身边了，她还不死心塌地跟着陛下吗？”
宛儿听见颜嘉仪的谗言，骂道：“颜嘉仪，你真是蛇蝎女人，用这样恶毒的办法陷害我！”
颜嘉仪言辞恳切地说：
“宛儿，本宫这是为你好，也是为陛下着想。如果你早些安分守己，忠于陛下，那怎么还会有今日弑君之事？陛下的皇嗣也不会遭你戕害了！”
郦允晟身体颤了颤，阴郁愤恨从他眼底弥漫出来。
“皇后所言有理。”郦允晟开口了，“苏宛儿，今日惩戒，都是你咎由自取！皇后不取你性命，已经仁至义尽了！”
郦允晟站起身，瞥了一眼地上的宛儿，对颜嘉仪说：
“此事交给你处置吧！”
见郦允晟走远了，颜嘉仪鬼叫似的尖声笑起来：
“苏宛儿，你狐媚惑君之时，可曾想到过有今日之祸？！你勾引本宫的男人，不就是靠着这张无瑕疵的脸吗？试想，本宫毁了你这张脸，让你变成丑八怪，皇上再看到你，还不避之不及？本宫看你还怎样魅惑男人！”
宛儿见自己将身罹此祸，却又无力自保，满心绝望，骂道：
“颜嘉仪，刺客一事，定是你的阴谋。你敢欺天，终会遭天谴的！”
颜嘉仪眉梢一挑，眼角流泻出不屑的猖狂：
“所谓天谴，只是无能的人自欺欺人罢了！本宫从来不信因果报应，本宫只信权势和谋算！你看你，现在是遭了天谴，还是遭了本宫的谋算呢？哈哈哈……”
颜嘉仪一阵得意的狂笑后，接着说：
“苏宛儿，就凭你，一个民间野丫头，就想跟本宫平起平坐，称什么侧后？！你可知本宫背后，是执掌朝廷兵力的吏部尚书？！满朝文武，全都投靠在本宫父亲门下？！”
颜嘉仪乜斜一眼苏宛儿：
“你拿什么跟本宫斗？！你不就是靠着这张美人脸吗？你敢跟本宫抢郦允珩，抢皇上，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宫这就叫人毁了你的脸，看皇上还会不会再夜夜专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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