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楚天骄的儿子啊，怪不得呢！”乔薇尼拍打着面前帅气小伙子的肩膀，“楚天骄我认识啊，比我大一届，当年可是万人迷学长，你妈我当年也当过小迷妹，只可惜谁也得不到他的心。果然儿子和老子一样优秀！”
和死而复生的女儿见面，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一阵寒暄完毕，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了紧跟着路明绯的英俊少年身上。
“谢谢阿姨。”楚子航面颊微微泛红，说。
“要不是当年没有追到楚天骄，我也不至于被你爹那种货色捡漏。”乔薇尼的话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你那个爹，一开始还人模人样的，对我百依百顺，所以虽然没有楚师兄好，时间久了也越看越顺眼，然后考虑到他还是路山彦这位屠龙英雄的后裔，也算得上满门忠烈，家室是没有问题的，我就稀里糊涂就嫁了。”
“结果没想到啊，自从你出生之后，他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畜牲。一开始我还找补，说也许是他当初参加屠龙任务被下破了胆子，但现在看来，大概是现出原形了。”
然后，乔薇尼又拉着路明绯的手说：“我看着小子不错，我在路上遇到昂热校长了，在他嘴里也知道，楚师兄的儿子对你感情很深，是个好小伙子，你可一定不要错过了，知道不？”
路明绯：？？？
楚子航：？？？
不是，老妈，现在都世界末日了，为什么要在这里撮合我和楚师兄啊？为什么搞得好像老妈你因为当年没有追到楚师兄的爹而遗憾终生，所以一定要让女儿嫁给楚天骄的儿子？
路明绯没有意识到的是，她第一反应觉得滑稽，觉得诸神黄昏即将来临，没必要儿女情长的底层逻辑，是觉得自己这次可能会死，而楚子航可能会活下来（因为他是要保护的人），所以这个时候告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其实在知晓了自己的本质之后，就开始考虑死亡这种可能。如果只要她和奥丁都死了，那么世界就不会被毁灭了吧？
“这种事，等到这次的麻烦解决了再说吧。”路明绯说，“话说您赶紧带着我的弟弟...离开吧。这里可能即将爆发非常糟糕的事，弟弟才6岁，到时候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说到这个弟弟，她其实心里有点苦涩的，心说为什么要给他起自己从前的名字？感觉好像自己已经被替代了一样——在过去的好几世中，她总是反复听到，说她的父母在外面有了新的小孩不要她了，或者说已经离婚又再婚觉得她是累赘之类离奇的谣言。
在后来或是忙着从龙王手里拯救世界，或是被龙王陷害一路逃亡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明白楚师兄反复劝说妈妈和“爸爸”再生个孩子的心态，她担心如果自己不明不白地死了，会让爱着自己的人心碎，并且觉得只要有代替品，他们的伤心程度就会减弱很多。
但是当她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垂死之时，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孤苦无依走向绝路。
“那你也和我一起走。”乔薇尼拉着她的手，坚定地说，然后目光看向楚子航，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考虑要不要把女儿喜欢的小伙子也带上。
路明绯怔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被人抛弃过，哪怕有了新的孩子，妈妈也不会忘记第一个。就像前世一样，乔薇尼对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说，妈妈带你走，妈妈绝对不会让那些人伤害你。
她有点感动。
“妈妈，我不能离开，我要留下战斗。”路明绯有些无奈地说。
这里所有人都能逃掉，唯独她是逃不掉的。这是曾经属于她的至高王座，这是曾经属于她的权柄，她的身体里承载着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存在，她走到哪里，“诸神黄昏”就发生在哪里！
“放屁，这里所有人都比你更懂战斗，天就算塌了，也有昂热这种高个子顶着，怎么轮得到你去战斗！听妈的，这里水很深，刚刚他们在半路上就已经打起来了，到时候要是爆发一场恶战...”
乔薇尼的白发在灯光下斑驳地反射着光泽，她看上去非常苍老憔悴，“妈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了，怎么能让你去送死？要战斗也是你妈这样的老一辈战斗，你还是个孩子...”
路明绯感觉眼眶有点酸，前世妈妈就是这样说的，她独自一人对抗那些危险的地狱猎犬，总说“还不到需要你战斗的时候”，就算不停地滴血也不让自己双腿坏死的孩子战斗。当时他根本不知道，妈妈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地狱犬尾部的尖刺刺穿内脏，全靠几个医疗胶囊堵住伤口，其实早就内出血得一塌糊涂。
“妈...我不走，您先走吧，我会没事的。”路明绯有些哀伤地说。
乔薇尼将怀疑的目光转移到楚子航头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明白了，是因为你的小情人走不掉，所以你才不愿意跟你妈离开吧？”
路明绯感到头疼，心说老妈脑子里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
“对不起，妈妈，我不能离开，我是个怪物。”路明绯无奈地叹气。
她将母亲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开始告诉她自己不能离开的真正原因，听着路明绯的描述，乔薇尼陷入了沉默。很显然她并不知道她的丈夫参与追捕的那个怪物具备精神寄生的能力，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出生就做了脑桥中断手术——她当时生产完实在是太虚弱了，只知道委员会的人将自己的孩子带走观察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确定她不具备异常。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卷入了什么，她只想给路明绯一个快乐的人生，如果可以的话，给予她一个躲避世界末日的机会。
自己的孩子肩负着如此沉重的命运，作为母亲如果不能分担，肯定会痛苦万分吧？
“所以，我从小养大的那个孩子，一直都是你，你没有被夺舍或者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似乎害怕听到一个相反的答案。
“没有，我曾经问过另外半个我，他说如果您真正的孩子存在，那也早就被湮灭了，从一开始就被顶替了，真正的路明绯从来没有来得及见过这个世界。”
路明绯不太清楚自己的母亲会怎么回应，她会不会将自己当做杀死孩子的怪物？她有点忐忑不安，因为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需要父母认可的小女孩，她缺乏安全感。
“既然你是那个从小被我养到大的，那么你就是我的女儿。就算你是怪物，你也是我养大的怪物，一位母亲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呢？”
乔薇尼轻轻拍打她的面颊，笑着说，然后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孩子，对不起，妈都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早知道我就不该听路麟城，听秘党那群老头子胡说八道，我就该和他离婚，带着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要把你藏起来，谁都找不到，最好永远不牵扯进什么诸神黄昏。”
路明绯有些无奈，“妈妈，您知道我是藏不住的，而且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面对奥丁这样的敌人，只有主动出击，才有希望。逃避的人只会被逐个击破。”
“妈，你带着弟弟先走，我保证我会活着回来的，奥丁会死，整个世界都会安然无恙。”
“妈，真的，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保证我一定能活下来的！”路明绯信誓旦旦地承诺。
乔薇尼摇摇头，“不，我让李妙音派人把你弟弟送走了，妈妈会留下来战斗。”
“如果这真的是世界末日，那也应该是老一辈儿顶在年轻人前头，毕竟未来是你们的，我们已经把好日子过完了。要是我女儿不离开，我也不离开。”这个年长的女人倔强地说。
“可是要是...”
她想说妈要是你没了，那弟弟不就是孤儿了吗？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吉利，心说妈妈那么厉害，应该能安然无恙吧？倒是她自己死亡的概率很大...也许可以让诺诺师姐，或者楚师兄帮忙多多照看，她觉得自己反正劝说不懂老妈了。
......
“格尔塞蜜，你在开玩笑吧？”李清洲，或者更准确地说，弗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让我把这个未成年儿童送出北极圈范围？你不想让我参加‘诸神黄昏’？”
旁边是熟睡的路明非，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完全不知道已经有一位龙王在破防的边缘。
“我是弗雷，我是精灵之王，就算失去王冠，我也不会在诸神黄昏的战场上当逃兵啊！”他义愤填膺地说，仍然顶着格尔塞蜜朝夕相处的宝贝儿子的脸，混杂着宝石蓝的青黑色鳞片自眼角和面颊两侧蔓延，破坏了那张还残留着一丝稚气的面容
说真的，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他一路上都在被一个小辈嘲笑，一个从来没有当过龙王的小辈，他被笑话年纪大了，虚了，连自己的茧都能弄丢，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不让他参加“诸神黄昏”的战斗，就是压垮他脆弱自尊的最后一根稻草。
化名李妙音的格尔塞蜜自嘲地笑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想哭，因为她辛苦养大的孩子确实没了，又或者从来不曾存在，从一开始他就被名为弗雷的精神体替代了。
“您说的有道理，殿下。”她叹息一声，恭顺地说，“我就换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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