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在府里一通盘问,每一个人都亲自问询。最后查到了丫鬟和一个厨娘的身上,两人为求活命,供认说是霍家所派。萧雅安将此事告知父亲,而后上报朝堂。刘允震怒,群臣激愤,最终下令彻查。奈何两人证在狱中自尽,最后不了了之。虽死无对证,但霍家因此事,再次被打压。
刘奕恒大病初愈后,去大将军府拜访。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他忽然想,若是第一次他没有来这里,那现在韩念伊是不是会成为自己的瑾王妃呢?
风管家见到萧雅安时,有些不自在,赶紧低头,不想漏出任何情绪,恭敬道:“王爷,王妃,里面请。”
刘奕恒是提前下过拜帖的,所以贺泽羽已经备下酒宴,等在正厅。刘奕恒带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锦盒,作为谢礼,送进大将军府。
贺泽羽看着刘奕恒出手这么阔绰,有些不满,这是显摆吗?我这大将军府还缺你这些不成?贺泽羽不冷不热道:“王爷,你也过于客气了些,府里不缺物件。这些礼,待会儿还是请王爷带回去吧。”
“这些都是送给神医的。”刘奕恒冲着老头一礼道:“老先生,此次多谢您出手搭救,小小心意,望您不弃。”
老头倒是不客气,“你这都是什么呀?”
萧雅安介绍道:“不知老先生喜好,故而金银玉帛、华衣锦服、玛瑙珠串、珍惜药材、稀世药籍,都备了一些。”她一挥手,莲儿地上一个小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些纸张。萧雅安递过去,说道:“王爷得知老先生在长安暂无居所,故而选了这间宅院,送给老先生,请神医万勿推辞。”
老头瞄了几眼,说道:“有心了,不过老头子不喜欢这些,没用又占地方。至于住处吗,这大将军府最合我意,所以房子也就不要了。见你们这么有诚意,老夫也不好推辞,这样吧,这些药材老夫收下了,至于其他嘛,你们就带回去吧。”
送出的礼哪有带回的道理,刘奕恒道:“老先生,既然都到这儿了,您就都留下吧。那宅院…”
韩念伊知晓老头的脾气,再推来推去,他就该生气了。韩念伊出来劝说道:“王爷,您的心意老头已经领了,所以剩下的就带回去吧。”韩念伊岔开话题道:“那我们先去膳厅吧。”
萧雅安见着贺泽羽,还是会有些拘谨和不自在。多年青春的错付,只怕即使白头也不会忘了吧。再看贺泽羽,全程没有多看萧雅安一眼,这种骨子里的冷傲,有种冷血的感觉。
四人的感觉纠葛多年,至今余情未了,同桌吃饭,自然不是那么畅快。老头自顾自地吃饭喝酒,叶修杰就没有那么心大了,想着得找个话题聊聊吧。
叶修杰脑中飞快闪过:风花雪月、山水风景、吟诗作对、论道理佛、感悟人生…最后他选了个话题,“王爷,您下月娶亲,在下在此先恭喜了。”
当着王妃的面,恭贺王爷娶侧妃,这叶修杰的脑子怕是太久不用,生锈了吧。韩念伊不断给他使眼色,叶修杰察觉到不对,又说道:“听说夏小姐在锦绣坊定了嫁衣,眼光真是不错,这锦绣坊…”
韩念伊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脚,叶修杰忍着疼,不敢叫唤,只好看着韩念伊。
对于韩念伊为夏芷柔制嫁衣的事,贺泽羽和刘奕恒都不知道。刘奕恒笑笑道:“本王病了一场,醒来却多了个侧妃。早知道应该晚些时候,再请神医将病治好的。”
贺泽羽却说道:“一个异族姑娘,能做出像样的南朝嫁衣吗?”
韩念伊没有接话,笑呵呵道:“你们尝尝这烤鸭,是我们厨娘的拿手菜,味道很是鲜美。鸭皮香脆、肉质鲜嫩、唇齿留香,快尝尝。”
韩念伊给了叶修杰一个眼神,他立刻附和道:“对对对,这烤鸭可比醉仙居的还要味美,你们快尝尝。”
在叶修杰的“努力”之下,这尴尬的氛围,变得更加沉寂。总算用完了这顿食不知味的午膳,送走客人,韩念伊只觉身心俱疲,需要缓缓。
素离却过来说道:“夫人,将军请您去趟书房。”
“干,干什么?”韩念伊莫名心虚。
“属下也不知。”
韩念伊跟在素离后面,猜想一会儿该怎么求饶。
“将军。”韩念伊偷偷看了一眼贺泽羽,他正埋头写着什么,看不清神色,“将军,你找我何事啊?”
贺泽羽没有理人,韩念伊也不敢溜走,只好站着,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贺泽羽写完,放下笔,说道:“过来。”
韩念伊乖乖上前,贺泽羽在纸上盖好私印,再递给她,“拿去吧。”
“给我的?”韩念伊接过一看,“休书?”韩念伊心中一尘,抬头看着贺泽羽问道:“你什么意思?”
贺泽羽冷冷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如今家仇已报,玉麒也已封侯,本将军怕是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吧?”韩念伊看着休书,沉默不语,贺泽羽又道:“锦绣坊的嫁衣,你可以自己留着穿了。”
韩念伊莫名其妙道:“贺泽羽,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怎么,怕瑾王嫌弃你?”贺泽羽双手背后,“可是需要本将军去告知瑾王,你我并无夫妻之实?”
韩念伊愤愤道:“贺泽羽,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我都不曾纠结你与萧雅安的过去,你为什么非揪着我和刘奕恒?”
“心中不在意,你当然不纠结。”贺泽羽拉起韩念伊的衣袖,怒声道:“可这,我不能不在意,你都做了什么?”
韩念伊问道:“你休我是因为这个?”
贺泽羽怒气冲天道:“本将军最恨被人欺骗和算计。”
“是你不听我解释的,自己误解,还要怪我欺骗?”韩念伊拿着手上的休书,置气道:“多谢将军成全。”
韩念伊拿着休书就走,贺泽羽的心瞬间缺了一块,疼痛异常。他一掌劈开了桌子,轰隆声,东西摔落的乒乓声,吓得素离不敢擅进。他追上韩念伊道:“夫人,您能否进去看看将军。”
韩念伊抖了抖手中的休书,纠正道:“素离,现在起,我已经不是大将军夫人了。”
素离隐隐约约看到休书二字,吓得不轻,“怎么会这样?”
韩念伊冲着书房门口,故意提高嗓门道:“就你家将军那臭脾气,谁受得了啊?一天到晚,不是生气就是冷着脸,谁欠他啊?”
贺泽羽走了出来,韩念伊怒气壮胆,叉腰瞪着他。贺泽羽没有跟她吵架,而是冷静道:“素离,送韩小姐回府。”
“好你个贺泽羽,说休就休,说赶人就赶人,你是等不及要再娶吗?”
贺泽羽冷笑道:“本将军是怕你等不及要出嫁。”
大将军府素来清净,这一番嚷嚷,周边的巡逻护卫都围了过来。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激呛,感觉有大事发生。
韩念伊急火攻心,“贺泽羽你含血喷人,少污蔑我。我看分明是你看上了霍家小姐,急着让我给她腾位置。”
贺泽羽见她如此颠倒黑白,阴沉着脸说道:“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韩念伊一把拉起袖子,指着皓腕,毫不顾及道:“你指这个是吧?要不是你不能人事,我至于自己费力去抹除吗?”
顿时雅雀无声,众人看向魁梧高大的南朝第一大将军。听了如此大的秘密,侍卫们内心恐慌,吞咽着口水,很担心贺泽羽会杀人灭口。
而贺泽羽最先听到的是“自己抹去”,原本愤恨的眼神,变得柔和,而后欣喜。再然后是疑惑、气愤,她居然觉得自己不是男人?!
看着步步逼近的贺泽羽,韩念伊本能逃跑,她一跃而起,越过屋顶,翻进了青岚苑寻求庇护。
“师父、师父…救命啊!”
老头听着像是韩念伊的声音,虽然没见到人,但还是大声答话道:“又是谁要死了啊?”
韩念伊跑进来,还是在呼喊着,“师父救命…”
老头走过去,问道:“你到底找我干什么呀?”
“谁找你啊?我没找你。”韩念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头叉腰道:“那你鬼哭狼嚎地喊师父作甚?”
韩念伊拉住叶修杰道:“破晓呢?我破晓师父呢?”
破晓从窗边冒了出来,“你找我何事?”
韩念伊跑到窗边,惊慌失措地指着门口,“师父!有人要杀我。”
破晓果然听见脚步声快速逼近,他跳进屋内,将韩念伊护在身后。拇指一挑,利剑出鞘,右手稳稳握住,眸中散发寒意。
可他们警惕着,等来的却是贺泽羽和素离。叶修杰上前道:“到底是何人赶来大将军府闹事?”
素离糊涂了,“有人闹事?”
叶修杰指着韩念伊道:“到底是何人敢行刺大将军夫人?”
贺泽羽慢悠悠道:“那你得问她。”
破晓是看明白了,收起了剑,打算退到一旁。韩念伊一把拉住,着急道:“师父,你别不管我呀。”
贺泽羽冲着韩念伊勾手,“你过来,跟我回去。”
“我不过去。”韩念伊从袖口掏出,已经皱皱巴巴的休书,说道:“你已经把我休了,我凭什么跟你回去?”
“休了?”叶修杰和老头异口同声道。
老头拉拉袖子,摆出要打架的架势,说道:“贺泽羽,你对我徒儿有什么不满的?竟然要休妻?”
叶修杰也指责道:“多大的事儿啊,至于休妻吗?”
贺泽羽再次说道:“你们问她。”
韩念伊的头,又往破晓身后缩了缩,不敢接话。
老头指着素离问道:“素离你说,你整日跟着他,定是知道的。”
素离两眼一闭,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再摇摇手,一副誓死不说的架势。
老头和叶修杰傻了眼,但也越发好奇了,围到了韩念伊身边。一左一右逼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什么要休你啊?你可是又闯祸了?”
“你到底哪里惹着他了?”
韩念伊抿着嘴,模模糊糊地说道:“我把贺泽羽不能人事的秘密说出来了。”
“什么啊?”叶修杰又贴近一点,“你这嗡嗡嗡说什么呀?”
韩念伊一闭眼,喊道:“我把贺泽羽不能人事的秘密说出来了!”
叶修杰忙捂住韩念伊的嘴,小声道:“干什么啊,要死啊?”
老头也惊讶道:“你就这么直白的说了?”
韩念伊扒开叶修杰的手,说道:“别捂了,我刚已经这么大声的喊过一遍了。”
叶修杰又小声道:“没被别人听到吧?”
“没有别人。”韩念伊破罐子破摔道:“都是自己府里的侍卫和丫鬟。”
“啊?”老头和叶修杰惊叫起来。
贺泽羽问话道:“所以,你们也知道是吗?”
叶修杰和老头立刻举起双手,不断摇晃,“没有没有,我们不知道。”
贺泽羽冷哼了好几声,他叉着腰又问道:“所以,她的守宫砂去了,你们也知道?”
叶修杰和老头互瞟一眼,然后老头老实点头,还自夸道:“一点痕迹都没有,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厉害。”贺泽羽似笑非笑道:“你们这么替本将军着想,当真是辛苦了。”贺泽羽看着韩念伊又说道:“韩念伊,你有休书又如何,别忘了,你这还有一份三年契约没履行完呢。”贺泽羽不与她争辩了,转身离开,对素离吩咐道:“全府戒严,若是夫人踏出府门一步,提头来见。”
素离恭敬道:“是。”贺泽羽走远一些,素离又对韩念伊说道:“夫人,全府上下几百口的性命,可就在夫人的一念之间啦。”素离拱了拱手,离开。
贺泽羽走了,韩念伊像泄气的气球,瘫坐在地上,“完了,他非得折磨死我不可。”
破晓将韩念伊扶起来,说道:“你一时嘴快,可害了全府上下了。”
韩念伊站到一半,又瘫坐下去,“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以为我不忠,说话太气人了。”
破晓再去扶,“现在看如何补救吧。”
韩念伊蹭得起来,拉住老头道:“老头,你去给他治治,治好了就没事了。”
老头甩开她,“别,我看他那样子简直要吃人了,可不敢惹他。他要是气急,将我轰出去怎么办?”
韩念伊抓着他不撒手道:“舍你一人,救大家于水火,这买卖划算,你得去。你放心,我会给你买好宅院,孝顺你一辈子的。”
老头掰开她的手指,坐到茶桌边,直摇头道:“这买卖不能做,会没命,我老头子惜命。”
叶修杰想了一会儿,公道地说:“老头,这事儿还得你出马,才能了结。”他又指着韩念伊说道:“但是症结呢,在你这,所以你也跑不了。”叶修杰环抱双臂道:“我呢是讲义气的,所以,等用晚膳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示好。该道歉的道歉,该医治的医治,我呢,会帮你们说好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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