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多么容易接受暗示的动物。
之前汤姐姐经常提起，自己身边的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是几十亿身价的，并且十分土。
“对，就是土到突破你的想象力和底线的那种土。”
她曾经在酒会上这样开玩笑。
“不会吧……几十亿身价....还能土？”方汀表示难以置信，“奢侈品们早糊过去给做品牌education了，什么lifestyle啊……”
方汀身边有钱人也很多。但是没一个品味差的。
对方一个杀马特式微笑。
“怎么可能呢。抱丑守low也是一门技术活。”
汤姐姐回答。
关于抱丑守low，方汀之前和朋友们讨论过这个话题。
那便是，在这个信息十分发达，美好的生活方式，物质精神世界的风貌，唾手可得的信息，怎么会有人品味如此之差呢？
大家讨论的结果，比较一致，那便是抱丑守low保五毛。
“现在的信息，哪一个飞到你眼前的是没目的的？所以啊，谨防诱惑，保住兜里的五毛钱，吃不到的葡萄准酸就是了。我丑我low我愿意。这也是一种战略正确。”
“可不是吗？诱惑如果真的像看起来那样便宜，那就不叫诱惑，而该叫天の馅饼。”
“原来如此。”
“生活艰难啊。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穷是真的。真正的消费群体，远远没有想象那么多。生存和生活，完全两码事。”
方汀觉得这些人，简直聪明得要死。看待问题如此透彻。
然而，几十亿的身价的，也需要这种套路？
“怎么不需要！”
汤姐姐开始了科普。
“暴发户简直就是高消费商家眼中的肥肉。名酒名画，动辄百万千万上亿，各种珠宝首饰家具古董，各路美女俊男，套路的方法多了去了。”
“所以抱土守low了？”
“这对呗。同时也是一种淫威和变相炫耀啊。你高大上要怎样？不还是被我裹挟嘛。我土又怎样？我实惠拿在手里，不屑一顾你们的小把戏攀比。”
“嗯，懂了。”
就这样，汤姐姐普及了自己的朋友圈生态，并且热情地介绍了一个人给方汀。
这个人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好人。
并且他本人也姓雷，人称雷哥。
雷哥有着文人的风情，时而吟诗作赋，对月饮酒赏花，时而又有村夫的粗放，拿着廉价圆珠笔当筷子，在办公室吃碗面，哭穷。
人一有钱，就可以大方哭穷了。
雷哥隔三差五这样炫耀，迎来众人关注。
存在感，博取眼球和艳羡的目光，也是一种诱惑。
他对这样的戏码十分喜爱。
雷哥偶尔也会发些和老婆之间的一不做二不休的无奈自嘲，不知道想向大众展示什么。
有的时候他则是深切牵挂着亚非拉。
总之，这个喜欢穿鲜艳颜色衣服的中老年男人，像戏精一样活跃，并且拥有着一众粉丝疯狂赞美。
被带入了这样一个与自己行业毫无关系的圈子，并且雷哥显然在里面地位非凡。
方汀也乖巧地学会了赞美的正确表达方式，并且与雷哥互动良好。
不过很快方汀便发觉哪里不对。
首先，他们没有任何明确的业务往来，甚至连合作潜力都没看出来。
这个雷哥，不像是能成为自己客户的样子。方汀曾经和他聊过自己的业务，对方则十分谨慎巧妙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然而在日常相处中，对方却是不断地骚扰性试探。
比如方汀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原本是小女孩般的自恋。
“胸不够大。”
对方的调侃。
方汀愕然。
稍过一些时日，方汀彻底明白，此人对自己不可能有价值。他的态度十分明确，只是表达方式没有戳穿。实际上，和自己认识的，鄙夷的那些人，如出一辙。只想装B而已，恨不得多圈些年轻女孩当观众，日常消遣。
而汤姐姐俨然对此心知肚明。
她退出了汤姐姐给自己介绍的这个圈子。
拉黑了雷哥。
以及汤姐姐。
这才发现，原来邝无辰之前说的，全是对的。
“这些泛泛之交的弱关系，毛用没有。”
确实如此。
真到自己做生意了才发现，建立真正的合作伙伴，是多么的困难。拥有真正的客户群体，又是多么的困难。
随着这个尝试的失败，方汀索性解散了自己之前维持的所谓企业家群体。
完全没用。及时止损。
每个人都想从这个方汀组织到一起的群体中获得一点什么，然而，连最基本的礼貌和互相交换信息资源的诚意都没有。
面对这些如此赤果果的动心起念，方汀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你这就叫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邝无辰曾经说的，全中。
“组织再多看起来有钱或者想做事的有什么用呢？没意思。散了得了。”
然后就散了。
按照邝无辰说的。
方汀的所谓事业，再次无疾而终。
“你就应该一直跟着我做。好歹我可以照顾你。”
其实邝无辰说来说去，还是想把方汀留在身边。
然而方汀折腾来折腾去，为的无外乎是不用留在邝无辰身边。
“你就不能，事业和感情分开啊……就算我们没能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创造，难道不行吗？”
邝无辰在电话那头像是在戏虐。
“我写书去。谁说我没工作了。”
方汀不服气。
“嗯，行。去写吧。最好是足不出户写一年，再出来乃不知有汉子。”
说完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你管不着。我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想什么时候出来玩，就什么时候出来玩。气死你。”
“.....”
实际上她还有更狠的没说出口。
那便是，“想和谁玩就和谁玩。”
“您悉听尊便。不过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你如果有良心的话可以回想一下，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哪一句预言失效过？”
邝无辰这句话绝对没有言过其实。
凡是他预言的，关于方汀事业上的一切，基本都中了。
“知道啦。我小心就是。”
只不过，这次的更加棘手。除了事业，还有两人都不熟悉的感情。
“那你忙吧。别瞎谈恋爱啊。知道吗？”
他再次婆婆妈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我顺其自然。”
“什么叫顺其自然？你这辈子当修女。”
对方脱口而出。
方汀甚为惊讶。
“去死吧。你才当修女呢！别诅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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