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载屏住呼吸，一只眼睛贴近门缝。
门内，一座笼罩于夜色里的山村。
人们聚拢在一户人家院子里，灯火通明，每个人面上都洋溢着笑容。
他们全都关注着院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位老师傅在前，提锣敲打。
“咚咚咚咚，咚咚锵！”
两位头戴神冠，身披红棉布法衣男子跟在身后，一手持单面羊皮鼓，一手握竹节条，击鼓，踏步，歌唱。
地上插着五面小旗，他们绕着小旗走动。
这是……
王载从高空俯瞰，眼睛瞬间瞪大。
他的目光立刻在人群中逡巡，看到每一张面孔，都是那样的熟悉！
还看到王志远、赵小红，他们立在屋檐下，举着手机拍摄。
看到黑暗与灯光交界，两位年轻人面色是和旁人迥然不同地严肃。
其中一人，神色略显憔悴，俨然是李长春。
另一人则正是王载自己！
他手中紧握一杆旗帜，旗面缠裹旗杆，仰头定定望天。
王载心中一颤，因为他在那双眼睛里感到杀气，感到一股陌生。
他们似乎隔空对视！
此时迎神仪式即将结束。
年轻的王载和记忆中一样，并没有看到什么，摸出手机看时间，而后解开手中旗面，使之在逐渐激烈起来的风中展开。
那是一张画满符文的蛇皮。
这一刻，游戏即将聚现！
忽地，王载瞳孔剧缩，因为此时视野让他看到，无尽远处，画面之外，无声息间延伸而来几十条苍白色细线。
跨越山川，倏忽到达近前。
这些细线无声无息，无人发觉，但却像是蛛网、吸管，精准无误插入每一个人背后。
这些人没有感觉。
下一瞬，地震如期发生。
电灯闪烁熄灭，瓦片噼里啪啦摔在地上，人们惊慌呼叫，滚地葫芦。
同一时刻，那些苍白细线另一端有事物涌来。
那是令人心悸的冰寒！
所有人瞬间面色惨白，隐隐化为冰雕，面上表情凝固。
王载透过门缝看到，这些村民的命格正沿着背后细线流失，他们正在被吸空！
他的父母也是。
“不要！”
王载忽然明白了什么，身体猛地前倾，朝门缝挤去。
他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完全在拼命！
脑后亮起一轮圆月，压迫虚空，临近现世，月蝉也在一起努力。
这些人，她在王载的故乡看到，是熟悉面孔。
而此刻门内发生之事，似乎与过去秘密有关。
用尽全力，大门纹丝不动。
“啊！”王载愤怒大吼，无数死亡规则涌现，将他包裹，双眼亮起黄茫茫之光。
阴间法则加持！
吱吱嘎嘎！
石门门轴开始转动，二指宽门缝一点点扩大，他的半张脸挤过门缝，身体进一步规则化，几乎要失去实体。
他的部分力量过去了。
但是又有无穷法则正在排斥他，那是属于阳间的法则，此时并不是特殊环境，阴间不可入侵，何况是鬼主亲至，天地间所有规则聚集在此，阻止他。
又有无数游魂感应到阴间法则，蜂拥而来，传递出尊崇、恭顺意愿。
王载立刻看向下方，一位摔倒在石阶前的端公。
许是职业缘故，他身上沾染些许死亡法则。
强大意志命令，众游魂凝结，向下附身，要进入端公身体中。
就在这一刻，喝声传来：
“孤魂野鬼！”
王载看去，另一个自己手持旗帜，旗面上亮起阵纹，立刻阳间法则汇聚，加持其威能，扩散道则波纹，抵挡天地间，那些聚集而来的游魂春雪遇阳全部消亡。
此时，地震过去，游戏聚现到了关键时刻。
那些苍白细线不断将冰寒的事物注入每个人体内，包括曾经的自己，又将他们原本的命格之力抽取，使这些人在王载眼中空空如也，成为一具具傀儡。
王载不甘，伸手握住背后的青铜矛，他要杀进去！
忽而，所有人，所有背后连着苍白细线的人，包括王志远、赵小红在内，同时抬起头，眸光苍白冰冷，死死望向天空，盯着王载，嘴角一点点翘起，露出邪异笑容。
“退！”
又是一声呵斥。
曾经的王载举起旗帜，灵力涌动，再次汇聚天地间法则，化为一道法则之光冲击而来。
“快！”月蝉感应到莫大危机，那是一个世界的力量！
而王载身处深渊，阴间法则难以全力支援。
啪！
几乎就在光柱击中王载前一瞬，一只手忽然从后按住他的肩膀，猛地扳了回来。
石门‘嘭’地闭合。
一切景象消失。
“平民，你感觉如何？”
一颗红光出现在眼前，是烈日的眼睛。
“还好。”王载说道。
烈日伤痕累累，身上有许多伤口，左臂消失，断裂机械零件和管道掉在外面，不时闪过一朵火花。
他的胸口似乎被击穿，暴露出一颗焦黑色石头。
那是能量之源。
身处阴间时，无时无刻不在消耗能量，此时极为暗淡。
早先选择返回深渊，便是他的能量已经见底。
“请跟随我，护送你离开！”
烈日传出沙哑电子音，转身向右奔跑起来。
王载眉头紧皱跟在身后。
一路思索，并未发生什么意外，只偶尔关注墙壁上的数字。
数字正在不断缩小。
从二百百万，缩小到百万，几十万，慢慢接近最初的数字。
当越过数字‘1’时，更上一层的数字变成了规规整整的白色：
‘’
这串数字右边石门全部打开，左边向下石门全部闭合。
“等一下！”
王载朝前喊道，停下脚步。
烈日停住，转过身，独眼盯着王载，等待命令的样子。
王载看着他说道：“我现在不准备探索深渊，你先自己回去。”
“深渊非常危险，平民。”烈日说道。
王载手中出现一根青黑色权杖，说道：“放心，我回去阴间，之后还有机会探索这里。”
烈日点点头，朝后退出一段距离。
王载高高举起权杖。
一阵风吹过静谧的深渊，继而大雾涌现，众多阴间法则汇聚，齐齐冲击而来。
迷蒙间，浩浩汤汤，雾气笼罩大江出现，横亘深渊之中。
嗤嗤！
咚咚！
嘭嘭嘭！
这时，那些紧闭的石门背后传出响动，似乎里面关着什么不可思议事物，正暴躁冲撞石门，想要跑出来。
烈日一动不动。
王载朝他点点头，踏上从江雾中快速驶来的乌篷船。
大雾瞬间消散，阴间法则带着它们的鬼主离开深渊。
那些石门逐渐安静，深渊竖井重归死寂，一只红色独眼闪了闪，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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