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灰扑扑的药丸顺着喉管滑落时，李灿甚至没感觉到它触碰到舌尖——就像吞下一粒被岁月磨去棱角的砂石，连苦涩都带着敷衍的钝感。
他垂眸盯着掌心残留的药渣，暗褐色的碎屑里混着几根没碾碎的草茎，这卖相连街头卖假药的游方郎中都要摇头。
嘴角扯出个讥诮的弧度，他抬眼望向石阶上盘坐的黑袍人，那人周身翻涌的灵气浓得化不开，像团随时会压下来的乌云。
“我吃完了，这下总该可……“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李灿突然弓起脊背，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
仿佛有座沉睡的火山在他丹田苏醒，滚烫的岩浆撕开经年累月的冰层，带着亘古未醒的蛮荒之力轰然炸开。
他踉跄着扶住潮湿的洞壁，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青苔斑驳的石面上，蒸腾起细小的白雾。
霎时间，他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张开。
浓郁的草木清香从皮肤下渗出，像是有人将整片原始森林碾碎成汁液注入血脉。
这香气并不清冽，反而带着泥土与晨露的厚重，却在触及空气的瞬间化作淡青色的光雾，在洞窟里流转成蜿蜒的星河。
李灿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映得发亮，连衣襟上干涸的血渍都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最要命的是那股热流。
它不似烈火灼烧，倒像春日解冻的溪水，温柔却不可阻挡地漫过每一寸伤痕。
断裂的肋骨处传来细密的麻痒，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同时刺绣，将碎裂的骨茬重新编织成完整的玉色。
错位的脏腑被暖流轻轻托起，像被无形的手抚平褶皱的绸缎，连三年前在寒潭底留下的冻伤，此刻都泛起温热的酥麻——那是淤塞的经脉正在被药力一点点凿穿。
“这……“
李灿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内视时竟能“看“到药力的流动——淡金色的光丝像有生命的游鱼，所过之处，暗伤如春雪消融，连灵台深处那道被剑气劈开的裂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枯竭的丹田正在重新凝聚能量，那些沉寂多年的窍穴，此刻正像雨后春笋般次第亮起。
这……这简直是神迹！
李灿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呆立原地，眼神中满是震撼与难以置信。
他现在终于彻彻底底明白，肖晨随手抛出的这颗“泥丸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看似粗糙、毫不起眼的模样，不过是最完美的伪装。
这哪里是什么泥丸子，分明是能改写武道格局、颠覆世人认知的绝世珍宝！
回想起方才吞下丹药后，体内那翻天覆地的变化——断裂的骨骼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受损的内脏重新焕发生机，就连那些困扰自己多年、几乎被判定为无法治愈的暗伤，都在药力的冲刷下渐渐消散。
这种神奇的功效，简直超出了人类对丹药的认知范畴。
这根本就是无价之宝！
足以在任何一个国家的顶级势力中引起腥风血雨的争夺！
若是此丹药的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自诩为武道巅峰的强者们，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
各国政府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所有力量来争夺这丹药的拥有权或是配方。
到时候，整个武道界乃至世界格局，都将因这小小的一颗丹药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肖晨敏锐地捕捉到了李灿眼眸中瞬间迸发出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炽热光芒，那光芒中，有贪婪，有敬畏，更有对无限可能的渴望。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玩味，几分神秘，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你好像对我这小玩意儿，特别感兴趣？”
李灿猛地咽了一大口唾沫，那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他脸上换上了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恳切，目光紧紧地锁住肖晨，仿佛生怕一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肖先生！”
“这……这丹药！”
“您手上到底还有多少？”
“如果您愿意将这种丹药，或者它的配方上交给予国家！”
“我敢以阎罗殿的荣誉担保，龙国高层，绝对愿意付出任何您能想象的代价来交换！”
“无论是金银财宝、权力地位，还是稀世珍宝、绝世功法，只要您开口，国家都会想尽办法满足您！”
“这对我龙国武道实力的提升，将是战略级的！”
“有了这丹药，我们龙国将能培养出更多顶尖的武道强者，在国际舞台上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国家不敢再有丝毫侵犯之心！”
肖晨闻言，鼻翼间发出一声冷哼，那声音如同寒冬里划破寂静的冰凌，清脆又带着刺骨的冷意。
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那充满激动和憧憬的话语，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满是嘲讽的弧度，语气中满是不屑：“上交？”
“凭什么？”
“这丹药是我历经无数心血、耗费诸多珍贵材料，耗费漫长时光才炼制而成的私人物品。”
“它既非深埋地下出土的文物，也非不义之财得来的赃物，何来上交一说？”
“哼，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你们这些人，总是习惯将别人的东西理所当然地视为可以随意支配的公共资源，真是可笑至极！”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李灿：“好了，这种事儿你这种小人物就不要操心了。”
“你不过是在阎罗殿中听命行事的棋子罢了，还没有资格参与这样高层次的决策。”
“你只需如实汇报给皇天，他久居高位，见识广博，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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