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嘴上说着不怨就好，可心里却堆起失落。
我帮染染关平板时，偶然扫到了一眼屏幕，一座城墙上，一男一女相对而立，女的在请男的亲吻她，男的不愿意，城墙下的齐天大圣看着这一幕，他施法魂穿男人，将所有的爱蹂躏在了那个拥抱里，亲吻过后便潇洒离去。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问了染染电影的名字。
大话西游。
我后来将这部电影完整地看了一遍，可能是九洲的文化太过深奥，我并没有懂得其中深意。
认识染染的第七年，我刚好去九州有事情，就顺道去看了一眼染染的父亲。
我想看看那个狠心把染染送到国外不闻不问的父亲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是当我看到他时，我却说不出话。
身形消瘦，步履蹒跚，明明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老的像七八十岁。
回去暗煞之后，我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告诉染染这个消息。
那时我在心里下了一个赌注，我赌染染还会回来，还会回头看我一眼。
若她愿意看我一眼，我一定一定告诉她，我真的很爱很爱她。
至于这个赌局的结果，你们也都知道了。
我为了成为地下世界的王，执行了很多次任务，从未失败过。
可这样一个赌局，我居然输了。
染染回国遇见了顾十安，那个占满了她心脏的人。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顾十安，还是在暗煞，那时我被暗月挟持，染染赶回来救我，当着地下世界所有人的面，他们相互救赎，紧紧拥抱，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爱像个笑话。
我想，我也是个笑话。
我醒来过后，发现床头只有暗卫守着，我想见染染，可最后来的却有很多人。
他们同色系的情侣装太过刺眼，她也突然变得很生疏，眼底的疏离和冷漠让我觉得之前六年的时光里，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她从未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过我。
从未。
染染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们十指相扣的时候，我嫉妒的发疯。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顾十安，以解我心头之恨。
杀意迸发的同时，我想到了染染那双罕见的，温柔的眼睛。
她这些年过的那么苦那么难，好不容易有个人能拯救她。
染染，我真的不愿看你流泪的眼睛。
尽管当时暗卫已经在全方位的压下消息，可还是让暗域知道了染染和顾十安的事情。
染染作为下一任王的人选，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地下世界的未来，所以地下世界绝不会允许自己未来的王跟九州战神相爱，顾十安身上的赫赫战功，还有他背后庞大的军方政方势力，都不会容许他们相爱。
若他们能在一起，染染就必须离开地下世界，解除进入暗煞时植入的芯片控制，可不管什么原因，这都相当于背叛地下世界，需要要接受暗域长老每个人设下的关卡。
在地下世界几百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人能闯完。
从来没有。
我和老师都在拖延时间，想试试还有没有转圜的机会。
没过多久，我就接到了考特的电话，他和染染在东国，染染受了很重的伤，体内的第二人格开始作祟了，如今危在旦夕。
我立马飞去了东国，她全身都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羸弱不堪。
可我又不能将她带回暗煞，最后只好将她安置到了鬼火那边。
鬼火的领地是在非洲草原，地广人稀，环境也好，很适合养伤。
染染在草原养伤的那三年，我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偷偷去看她，她清醒的时候我们还能聊几句，不清醒的时候我就只能看着她把自己捆在床上，痛苦地嚎叫，我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心疼，比任何时候都要心疼。
可我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在她疼晕过去后，给她擦一擦脸上的汗，抚平她紧皱的眉。
三年过去，她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一些，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只是身上的红色纹路疯长的越来越厉害。
染染说，等她全身布满这些红色图纹时，就是她主人格消失的时间，所以她必须趁自己清醒的时候去报仇，她说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还没做。
所以她先是去了暗萝，冒着被暗域长老发现的风险也要替顾十安找到杀死父母的真凶。
真凶找到了，她却被发现了。
那时我被困在了南加州，联络不到外界，是暗卫找了白七亲自跑了一趟才把我找到。
我听到染染独闯暗域的消息时都快急疯了，立马和白七飞奔回去。
可我还是回去晚了。
我看着全身都是血窟窿的染染，看着全身各处没有一块好地方的染染，我好想哭，可却哭不出来，我只觉得好像有人拿着钝刀一刀一刀把我的心割掉，痛的我喘不过气。
万幸万幸，染染救了回来，可却因为失血过多和重度贫血需要输血，可她的血型特殊，没有办法输血，只能靠药物维持。
其实那时，我不知道染染当年在东国给顾十安输了血，如果我知道，我当时就算绑我也要把他绑来救染染。
地下世界是一个很冷漠的地方，尤其是杀手，作为职业杀手，我们不光要有过硬的专业技术，也要有一副铁石心肠，不怒不喜，不哀不乐。
可染染好像是地下世界唯一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她会为了救东国帮派军和陈浩然不惜代价，也会为了救我冒着危险去重创暗月，会为了鬼火的安危而故意与他不和，她心一点不冷。
她的心是热的。
老师一早就告诉我，染染想和顾十安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我也始终在祈求，染染会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可我看着染染一次比一次严重的伤，顾十安在她心里的位置一点一点的疯长起来，我竟然只希望她能过的快乐。
她和顾十安在一起时是放松的，舒适的，快乐幸福的。
顾十安在东国曾拉了她一把，后来也成为了她的一切救赎。
如果她能过得快乐幸福，就算不是和我，那我也会替她高兴。
见过花开就好了，何必在乎花落谁家呢。
直到染染被设计入狱，被温嘉衍囚禁，季凌澈又发了疯一般对付无垢和东国时，我看着她和顾十安拼了命的保护对方。
我突然意识到，我比起顾十安，终究是少了几分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年少时就继任地下世界的王，遇到染染时，我只是空有王的名号，却无王的实权，所以我畏手畏脚，我怕我护不好她，所以不敢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她能看我一眼。
而染染需要的是一个能闯进她世界，并大胆地把她拉出深渊的一束光。
我不是那束光，我只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偷窥者，我只是一个可悲又可笑的赌徒。
染染死后，我的心好像空了很大的一块。
我看着日渐回到正轨的九州帝国，看着考特在顾十安和景痕的帮助下，让东国正式加入国家联盟，看着鬼火和姬存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看着渐渐可以独当一面的无忧。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好，而我却再也见不到我最爱的人。
我这个次次都输的赌徒，最终还是失去了所有。
那一刻，我好像看懂了那部电影。
我不是电影里的孙悟空，也不是至尊宝，我没有勇气冲上城墙去吻我喜欢的人，我谁也不是。
我只是城墙下的那群旁观者中的一人，我怯懦，我畏首畏尾，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别人。
最后的最后，我去了死城。
我爬了一遍又一遍染染当年攀过的雪山，我在染染当年待过的山洞里住了一年又一年，日渐和平安逸的死城也不再被世人所避讳唾弃。
染染你看，你真的救了很多人。
包括东国，包括死城，也包括当年那个在教堂里怯懦的我。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鼓起勇气，在那个教堂的十字架下，大胆地向你诉说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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