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音抬眸看着他，将他眼底的担心一览无遗，片刻她说：“我知道，我就是最好最好的。”
谢九安屏住的呼吸终于敢呼出来了，他肯定的点头：“对，你就是。”
林琅音抓着他的手，缓缓道：“我困在原地好多年了，现在我想往前走了。”
谢九安紧紧的回握住她：“那就走，我一直在。”
林琅音眼眶湿润，眼睛里有欢愉有委屈苦楚，她点头：“好。”
她放开他的手，走到林此倾面前，半蹲下身子看着她：“二十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亲口承认我是你生的。”
“不是醒悟后，悔恨当初想要弥补，而是为了诅咒，为了让我一辈子自我厌弃。”
自嘲的笑了笑，又看了林育英一眼：“这么厌恶，为什么生啊？”
“生下来折磨？内心怎么这么扭曲？”
缓缓撑着膝盖起身，释然的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会被这样不堪的人困住这么久？
她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这么久。
话语平静：“我是你们生的。”
“但我很庆幸，我不是你们养大的。”
“我都不敢想，我若变成了你们这个模样，该多么恶心。”
她深呼了一口气：“我很幸运，遇见了我爸，得到了最好的父爱，得到了最好的教养。”
把刚刚掉在地上的合同捡起来，轻拍在了林育英胸前，她道：“三天之内，搬出去。”
“听说你要出国了。”
“越快越好，在我反悔之前。”
“出国后别再回来。”
“你知道的，你现在玩不过我。”
看向林此倾：“至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说让你活的连狗都不如，随时都可以成真。”
说完这些她退后两步：“别觉得我欠林家，也别觉得我欠了你们。”
“我爸失去了爱人，失去了自由，郁郁而终，林家对他的养育之恩他还完了。”
“而我，整个林家，我只欠我爸一个人。”
“从始至终都是你们欠我，不是我欠你们。”
平静的和林育英对视：“三天后我过来，我不希望你们还在这里。”
说完这些林琅音转而看向林伯：“林伯你就留在这。”
“你看着安排，佣人该散的就散了，留几个平时打理宅子就可以。”
“你说你想留在苏州养老，那就顺带帮我看顾着宅子吧。”
林伯欣慰的点头：“你放心，保证三天后你过来，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林琅音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谢九安道：“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出了老宅，没有回酒店，林琅音带着他去了祖祠。
门从外面推开的时候里面负责打扫的人面露惊讶：“大小姐？”
林琅音没有看他，只是道：“回去吧，今天不用打扫了。”
那人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离开了祠堂。
林琅音抬脚朝里面走，谢九安不知道她带他来这里干什么，只是默默的跟着。
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洞，走过风雨连廊，进到祠堂最深最后面的地方。
也是上次来他没有见过的地方。
原来那供奉着的层层堆叠的牌位之后还有一个这么大的院落。
抬脚走进去，林琅音走到院落最里面的一道小门前。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那道门一动不动。
片刻，谢九安听见她说：“我五岁之前就住在这里面。”
谢九安看向那道已经生了锈的小门，清亮的眸子此刻变的深不见底，只剩下难以置信，心疼。
林琅音抬手搭上铁门，缓缓道：“二十多年了，我从来不敢打开它。”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铁锈固涩刺耳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响起，
谢九安看见了里面。
狭窄逼仄，四周都是密不透风的墙，除了刚刚打开的铁门，没有地方可以有光透进来。
积累了多年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僵硬在原地，眼眶通红，从小锦衣玉食，他不敢想象这要怎么生活。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活。
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连藏在脸颊里面的牙齿都因为用力咬合和颤抖着。
林琅音看着里面，她没打算进去，当初从这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就发誓再也不会走进去了。
她扭头看着旁边的人，眼神里是强颜欢笑：“谢九安，这便是我的来处。”
“你这样的人，定没有见过这样的来处吧。”
如此的不堪入目，扭曲阴暗。
谢九安没有回答，只是一言不发的垂眸看着她。
她在笑，而他却哭了，眼泪不是一滴一滴的，是直接连续的从眼角流下。
从无声到颤抖着呼吸，在她的注视下，谢九安扭过了头，他现在没有办法和她对视。
“怎么了？”林琅音看他哭了，心里有了慌乱
一句怎么了，让他再也崩不住了：“对不起。”
“阿音，对不起。”
林琅音仰头看着他，抬手去擦他脸上的眼泪：“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谢九安拉住落在他脸上的手，看着她，话语里都是悔恨自责：“对不起，没有早点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林琅音眸光凝滞，眼泪从眸中滑落，带着哭腔的声音：“你是不是傻，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欠她的人到如今都没有还她一句对不起，而面前这个珍爱她的人却总觉得亏欠她。
他明明是最不需要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谢九安看着她的眼睛，眼泪滴落打在她的鼻梁上，溅开。
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哽咽着道：“有关系的。”
没有早点出现在她的身边，没有保护好她，让她独自一人走了这么远，这么黑，这么难的路，就是他最大的亏欠。
他缓缓把人抱进怀里，湿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音，没有任何人能决定自己的来处。”
“这不是你选的。”
“但是你的归处不在这里。”
“走多高，多远，走去哪里，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决定。”
“你放心往前走，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成为你的依靠。”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四哥的那次合同，他向他爸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事无成的，他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