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0333第n次，筷子夹菜夹空了之后，吴邂突然有了身为长辈的自觉，关心的问道：“你不会用筷子？要不要给你拿个勺子？”
0333看了眼吴邂的方向，笑道：“先生，我会用筷子，只是看不清。”
“看不清？”吴邂疑惑反问，细细打量起了0333的眼睛，瞳仁颜色偏浅，倒的确是不像小哥一样，顾盼生辉，乌黑发亮。
“是啊，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没给我生双好眼睛。”0333突然感叹了一声，“我都看不清先生的样子。”
“没事，以后带个眼镜就好了。”吴邂没在意，只当小孩是遗传的高度近视，还安慰道：“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带眼镜。”
贴心的给人拿了个勺子，回头对上小哥的眼睛，吴邂不知道为啥，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感。
好笑的摇摇头，手指抚上小孩的额头，把他皱起的眉峰抚平，“小小年纪，皱什么眉。”
小孩看了眼0333手里的勺子，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些吃味，有些气鼓鼓的拂开吴邂的手。
“怎么又生气了？”吴邂调侃着，戳了戳小哥的脸颊，“你们小孩子真的是很难理解的生物。”
0333拆他的台，“先生，你好像乐在其中的样子。”
“去你的！”
——
这天。
吴邂又跟张起棂大吵了一架。
不！
应该只是吴邂单方面的吵架。
“张起棂你个狗＊种，狗b……”
“去他娘的，你们张家人简直不可理喻！”
吴邂被气红了脸，怒目圆瞪，“你们是活的比别人久，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没有心！你们的血难道是冷的吗？”
“为了你们那个虚无缥缈的信仰，人命对你们来说只是个数字是吗？”
面对吴邂的诘问，张起棂只是坐着，连呼吸都没有太大的起伏。
冷静的像块没有温度的冰块，漆黑的瞳仁里是丝丝缕缕的怜悯，“物竞天择，张家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能是我之前对你太好，让你产生了一些误会，但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我无所谓你怎么说。”
吴邂自认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手里沾染了不少鲜血。
他或许的确没有十年前的天真。
但、
也绝不至于草菅人命……
“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吴邂抹了把脸，稍稍冷静了一点，在一旁坐了下来。
他知道。
已成定局的事，他改变不了什么。
但依然忍不住一句句责问，“张起棂，我问你，遇到危险，这些孩子是不是最先被你们舍弃的？”
“今天你们藐视那群孩子的生命，明天你们是不是就可以生啖其肉？”
张起棂似乎也很是困惑，询问道：“齐先生，你或许有些过于天真了，生于乱世，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直白来讲就是：只要我活着，吃人肉算什么？
那场面，随便想一想，吴邂都感觉头皮发麻，额上有细密的汗水渗出，无力问道：“那这些孤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们的父母也曾为张家鞠躬尽瘁啊。”
“你也说了是孤儿不是吗？有贡献的人已经死了。”张起棂摊开手，无奈的告诉吴邂一个残酷的事实，“如果我创造不了足够的价值了，也会马上被篡位。”
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
残酷、
冷血、
可以被随意抹杀……
吴邂已经感觉到生理不适了，捂着嘴有些恶心，浑身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猩红的眼盯着张起棂，厌恶道：
“张起棂……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不能称之为人……”
“你们……就是怪物！”
“从我们长生不老的那天开始，我们就不能称之为人了。只是一把好用的兵器罢了。”在这些事情上，张起棂冷漠的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接受度良好。
反而好奇的问道：“齐先生，你杀过人吗？”
“杀过……”
“什么感觉？”
吴邂用力的闭了闭眼，汗珠从额头滚落，挂在纤长的鸦羽上，摇摇欲坠。
深吸口气，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回忆道：“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个人的脸，手抖的连刀都拿不住……
还会经常幻听，全是那个人死前的求饶声。”
张起棂可以说得上温柔地替吴邪擦了擦眼睛上的汗珠，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杀他？”
吴邂不适的闭了闭眼，稍稍躲开。
微低着头，手上的青筋沿着手臂，从脖颈一直蔓延到太阳穴，良久才哑着嗓子说道：“他背叛了我，害死了我不少弟兄。”
“哦……”张起棂连连点头，看起来很是赞同：“那是他死有余辜，你做的很对。”
继而又自认体贴的说道：“不过你放心，既然你这样害怕，下次我让他们弄的干净点，不让你撞见。”
原来今天下墓，上次欺负小哥的一群孩子里，有几个遇上粽子，死了……
张家人给这几个孩子的尸体抽血的时候，恰巧被路过的吴邂看见了。
这种可以称得上鞭尸的行为让吴邪心神俱震。
跑来大闹了一场。
“重点是这个？”
吴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觉得我是因为被吓到了，才跑来痛骂你一顿的？”
张起棂：“他们是张家最没有价值的一批……”
吴邂激动的站起身，打断了他，“张起棂，我有时候真该庆幸，我在你眼里还有点价值。”
张起棂笑笑，很想说：你不仅有价值，还很有趣。
但想想可能会被打，就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最后不了了之。
吴邂回去的时候再次路过了那个石窟，发现有不少小孩聚集在那，似是在悼念逝去的同伴。
也是、
没有谁生来就是冷血的……
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外围的小矮子。
“小哥？”
吴邂把人抱起来，担心的问道：“怎么出来了？”
小孩看了眼吴邂泛红的眼尾，伸出小手盖到吴邂的眼睛上，小声安慰道：“不怕。”
吴邂差点破防，连忙眨巴眨巴眼睛，把湿意憋回去，强牵起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们不看了啊乖，回去吧。”
还要嘴硬道：“我才不怕呢……这不是怕吓到了我的小宝贝。”
小孩把下巴放到吴邪的肩膀上，看着那块埋骨之地逐渐远离自己。
就好像现在。
因为吴邂、
他被带离了那片黑暗……
“我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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