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岚越殿。
岚越从未觉得心中如此烦躁，纵然灵池的水干涸的那一刻，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倘若不知原因倒也罢了，偏偏他又知道自己是为何，这才是他真正烦恼只处。
“该死的！”岚越低低的咒骂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
这是白虎下人界的第三日，从最初尚有轻微的感知，到如今竟是已经没有了半点音讯。
他怀疑那头蠢笨的白虎到了人界就逃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它没有这个胆子。
毕竟它那虎胆还在自己这里，倘若没有虎胆，它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事实却是，传讯符的确没有半点动静。
“该死的，等你回来本座定要好好惩罚你，这一次可就不是挖虎胆那么简单了。”岚越一脸阴沉的看着那一汪如今干涸的没有半点水的锦鲤池。
那池子里的锦鲤因为灵泉的枯竭，早已经死得一条不剩，只余下几片浮萍沉在池子底，干枯蜡黄的叶子粘在泥土上。
曾经灵动的景致，如今越看越觉得凄凉。
岚越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几个转身后，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地再一次朝传音符走去。
可不管他怎么等，那传音符仍然黯淡无光，没有丝毫反应。
深吸一口气，岚越咬了咬牙，盘腿坐下，双手结印。
他记得，自己还在白虎身上下了一道禁制，只是这道禁制，倘若要开启便需要耗费他大量的灵力。
明明是亏本的生意，可这一次，他却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狗东西，待等你回来，本座一定要好好将你剥皮抽筋！”虽然嘴上说着恶狠狠的话，但是岚越手里的反应却是丝毫未停。
但很快，他便脸色苍白，神色大变，猛地捂住胸口，一口血从他嘴边吐了出来。
怎么如此？岚越的眼神，带着一丝迷茫。
方才，他竟然被自己布下的禁制反噬了？
可那禁制，除非白虎死了，或者有更厉害的人直接解开，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岚越缓缓坐直身体，不死心的再一次双手结印。
可很快，他便吐出了第二口鲜血！
所有的迹象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头白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可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够破了他的禁制，而他却没有一丝察觉？
唯一的可能，那便是白虎已经死了，那禁制自己消散了。
可是人界有谁有这样大的本事，难不成当真是伏羲已经活过来了？
但倘若伏羲已活，那蓬莱宫的人必然会有所感应，可是上次他在清虚宫时清虚明明告诉自己，说他并未苏醒！
可假若不是伏羲，那又会是谁呢？
他想去清虚宫找清虚，毕竟让白虎下人界便是因为他的主意，但突然岚越猛地愣住。
倘若他早已经知道伏羲已醒，却不打算让自己知道，而伏羲这一世却又成长到他无法应对的地步呢？
想到这儿，岚越神色不由得变了又变。
那最好的方式，自然是，借刀杀人。
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原本曾经有一头白虎卧着的地方，如今已没有了任何的声息，岚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再一次盘腿坐下。
岚越冷冷一笑，清虚是不是忘了，他们到底是不一样的。
白虎能够下界，那是因为它本身不是灵族，而他是不是忘记了，他岚越本也不是纯粹的灵族之人！
他是妖族与灵族的结合，故而，有一半的他可以不受限制。
只是若要把这一半脱离出来，他将损耗巨大，可事到如今，他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夜幕沉沉，只见岚越殿里岚越的身体竟是一分为二，紧接着其中一道缓缓站起，转头望向那另一道还坐在原地的身影。
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但很快他就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转头朝外走去。
直到他离开，那还盘腿而坐的岚越，才缓缓的睁开双眸，嘴里吐出一口巨大的鲜血，嘴角却露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明明知道动用这一个禁制会损耗许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去做。
倘若那头白虎真的死在了人间，那他也要去查个明白，那是他的坐骑，他养了万年，便是死也该是死在他的手上。
蓬莱岛内。
寂常看着那道重新出现在岸边的熟悉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立马打开了结界。
当那道身影落在岸上时，寂常飞奔了过去，“伏羲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楚澜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晗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寂常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小声的问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楚澜，看了他一眼：“不会。”
接着又道，“既是答应了你，便会履行承诺。”
听到这句话，寂常脸上立马露出一丝更大的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就知道伏羲哥哥不会骗我。”
“岛上如何了？”楚澜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后整个蓬莱都听伏羲哥哥的命令。”
楚澜的步子突然一顿，“这样做，寂常你可会后悔？”
寂常猛的一怔，停了下来，像是被他问住了一般，但很快他便抬起头来，皱了眉头，眼里带了几丝茫然，“伏羲哥哥为什么这么问我？”
楚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许是那个眼神太过有压迫感，寂常不得不再一次开了口，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伏羲哥哥你说过了做错事情就是要罚。你也说过了，不管是灵族还是人族，都该有其自己的规律，灵族不该用这样的法子去修炼的，就像是我当年你救了我，我也该好好的去活着。”
“所以清虚他那般待你，你心中可有恨意？”
寂常皱了张眉头，“自然是恨的，只是我恨的是我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忘记了伏羲哥哥当年的教诲，这些万年来做错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的语气真挚，字字肺腑，就像是一个朝圣之人，见到了自己的佛祖。
楚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许久他才重新开口，“寂常，不管是人是灵是巫，还是妖，别忘记问问自己的真正想要什么，为了什么而做这些事情。”
听到这句话，寂常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他便笑了笑，乖巧点头道，“我明白了，伏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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