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云若璃后知后觉的问。
并不是没听清他说的话，而是那些话凑在一起，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侍卫犹未觉。
正要再开口，一把金色的匕首已经横在他面前，锋利的尖端离他咽喉只有几寸的距离，原本脸上的笑意也不见。
她只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样侍卫哪还敢说。
他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唾沫，没有开口。
“不过是个带话的，你为难他做什么，我早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亲自送他过来，你有空质问旁人，不如自己看看，等看过之后……差不多也该让他入土为安了。”
雁王的声音由远及近。
云若璃僵硬的转过头去，只见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侍卫，所有人合力抬着一块木板，上面盖着白布。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云若璃都能闻到那尸体腐败的恶臭。
她尚且如此，那些侍卫就更受不了，个个都用汗巾蒙着口鼻，很艰难的往这边走。
云池其实很早就闻到了尸体腐败的味道。
她虽然反应迟钝，但这样的事任傻子也能想明白，为了不让云若璃再伤心，她愣着忍着不敢干呕。
她忍得脸色发青。
云若璃的脸色也是青的。
不过是因为雁王接下来说的话。
他看着她道：“我知道你现在暂时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事实如此，如果你不愿意看也没什么，我让人安排。”
今天的雁王是没戴着面具的。
仿佛想让云若璃确定一般，故意把那狰狞的伤疤呈现在她眼前。
奇怪的是包括残雪在内的他身边所有护卫，居然没有一人对他这副模样表示诧异，仿佛之前就见过。
云若璃慢慢收回匕首，道：“我要看。”
她当然要看。
不是亲眼确认，她绝不可能相信元子忱已死。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个人仿佛还留在自己身边，而且就在很近的位置，就在她咫尺之内。
雁王沉默着看她靠近，轻轻挥了挥手，让侍卫把人放下。
云若璃上前。
轻飘飘一层白布遮住了那个人的面容。
她抬手。
刚要动作，身后的雁王忽然开口叫住她，道：“你确定要看吗，当时找到他尸体的时候，他已经在水里泡了很久，现在……只怕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理论上说，除了人完全烧成灰之外，其他无论什么样子都可以发现蛛丝马迹。”云若璃头也不抬。
雁王皱眉，“我只是怕你接受不了。”
云若璃淡淡一笑，“殿下真正害怕的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我只知道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将有完美无缺的手段，殿下说是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你这么不识好人心，那就自己看吧。”
雁王话落，云若璃已经把面前的白布掀开。
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尸体已经完全被泡变形了，浮肿的脸上连五官都看不清晰，可那身衣服她是见过的，之前很多次，元子忱都曾经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她房间的横梁上。
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小姐，手套……”云池忍着通红的眼眶，拿着东西上来。
云若璃只是摇头。
从来爱干净的她甚至没有戴上羊肠手套，就这么直接开始在尸体身上翻找。
她没有验尸。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看到这尸体的人，有人比她更急切的想知道元子忱究竟有没有死。
为了确定这点，他肯定已经用过无数手段验证过这具尸体的死因和身份。
同样的步骤，她没必要再去重复一遍，她只是想用自己的办法找出元子忱还活着的证据。
她在尸体身上摸索。
很快，尸体腰带上挂着的香囊吸引了她的视线。
“小姐……”
“我没事。”
不止云若璃，云池也早就看到那个香囊，因为那是她特地为她找出的最简单的花样，她记得云若璃用了很久才绣出个好看的成品，兴冲冲的送了出去。
在那之后，这个香囊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某人的腰带。
云若璃把东西扯下。
浓郁的尸臭扑鼻而来，混合着已经被水泡透几乎失去味道的淡淡香气，仿佛要撕裂她大脑一样冲进鼻腔。
这个味道，证明香囊已经在他身上呆了很长时间，尸臭都已经捂透了它。
云若璃身子微颤，像没站稳。
“别碰我。”
雁王虽然想上前扶一扶她，但被很冷漠的拒绝，他也不好再去自讨没趣，只能心虚的摸摸鼻尖，退回原来的位置。
“你也看到了，事情就是这样，那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皇兄对这件事也深表愧疚，表示会将他厚葬，毕竟这也算是为国牺牲。”
雁王絮絮叨叨的开口。
但这些话，听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安慰，还是想更刺激云若璃。
“呵。”
面前的人没有理他，只是冷笑。
她在尸体前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雁王以为她已经伤心过度走不动路，准备让残雪上来把她扶回去的时候，面前的人忽然又动了。
她上前继续检查尸体，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雁王：？
“你还要找什么，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不是都找到了吗？”
他不明所以。
他觉得自己的安排是万无一失的，包括某人那视若珍宝的香囊他都要过来，全部做到十成十的真。
不可能出差错。
但现在看见云若璃的状态，他忽然有些心虚。
不会……还有什么纰漏吧？
不可能。
连宫里那关都过了，整天疑神疑鬼的肃帝都松了口气，云若璃只不过一个普通女人，怎么会有那么缜密的心思。
雁王不停暗示自己。
但心里的慌乱做不了假。
云若璃已经开始扒那尸体的衣服。
“喂，你到底在找什么，他都这样了，你难道要让他死的没有尊严吗？”雁王整颗心都提起来。
云若璃还是不说话。
她不说话，他就很慌。
就在他就要承受不住巨大压力内心崩溃的时候，云若璃的动作忽然停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的从尸体身上勾起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团火红的，看不出形状的乱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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