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厂房的办公室，吴老狗请二人坐下，让人泡了一壶茶。
魔都讲究腔调，喜欢喝咖啡，喝茶的人并不多，但吴老狗是个例外，而且喝茶只喝浓茶。
“武叔，你们今天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武叔微微一笑，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小吴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的餐厅隔三差五有人过来闹事，是你派人做的吧？”
“既然话都挑明了，我也不是不敢承认，没错，人都是我派的。”
向天歌双眸微微一凛，眸光清浅地落在吴老狗脸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做？”
“向老板，您何必明知故问呢？既然你们可以找到这儿，估计也早就查清了来龙去脉了吧？你们得罪了吴冲吴大少，还指望在魔都做生意吗？”
“吴老板，我今天亲自过来，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罢手。我在魔都做生意，你也在魔都做生意，如果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吴老狗轻蔑地笑了起来：“我背后有吴大少，你背后有谁？”
“你觉得吴冲能保得住你？他现在连胳膊都废了。”向天歌意味深长地道。
吴老狗心头一动，吴冲的事他知道，按照向天歌的说法，这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警方没有任何证据。
这家伙做事还真滴水不漏，这样的人倒不对付了。
武叔笑了笑：“小吴啊，看在我的面上，你就罢了吧。”
“武叔，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您已经三十年不在道上混了，现在局势不同了，这事您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我这是为你好，别一条道走到黑。”武叔略带警告看了吴老狗一眼。
“武叔，您的好意我心领，可我厂里百十号人都指着吴大少吃饭呢，吴大少的吩咐，我不敢不从啊。”
向天歌道：“吴老狗，你也是有家庭的吧？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为家人考虑吗？”
“你什么意思？”吴老狗惊觉地看着向天歌。
向天歌淡淡地道：“逼近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吴老狗道：“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而是警告。如果我餐厅开不下去，你的厂子开得下去吗？你的家人最好离魔都远远的。”向天歌表情木然，带着一股冷血的味道。
对付吴老狗，就得比他更狠。
虽然向天歌未必会拿他的家人下手，但用来威胁吴老狗，却还是起了一点作用。
“向天歌，妈的，你别逼我，你以为老子会怕你吗？”吴老狗怒目而视，拿手指着向天歌，“你要敢动我家人，老子现在就灭了你！”随即就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把马刀。
向天歌微微一笑，这家伙的脾气倒也暴躁。
可是能力不足，暴躁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张飞暴躁起来，能够让人吓破了胆，那是因为张飞本身的强大。
吴老狗自然不能跟张飞相比，他太弱了。
他手里拿着刀，却不敢砍过去，只是指着向天歌。
向天歌平静地拿起茶壶，给自己续满了茶，不慌不忙拿起茶杯放到嘴边，闻了一下茶香，说道：“这茶倒真不错。你知道梁庄花茶吗？改天送你一些。”
“什么梁庄花茶？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吴老板，有件事你要清楚，你的根在魔都，这对你是优势，但也是劣势。你跟我斗得两败俱伤，我最多不在魔都开餐厅就是了，我在其他地方照样可以开餐厅。可我一旦不在魔都开餐厅，我就无所顾忌了，我如果在魔都光了脚，你觉得你还能穿鞋吗？”向天歌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手中稍稍用力，白瓷茶杯顿时碎裂。
向天歌拿起其中一枚瓷片，随手一扬，“嗖——”，“笃——”，瓷片牢牢钉在墙壁挂的全家福上面。
全家福上面有吴老狗，还有他的老婆孩子。
吴老狗面如土色。
向天歌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武叔跟着起身，望了吴老狗一眼：“好自为之。”
看着二人离去，吴老狗颓然坐在沙发，手中的马刀缓缓垂了下去，他再也不是年轻时候，那个一身是胆的吴老狗了。
他有了家，也就有了羁绊。
走出厂房，武叔问道：“向先生，这么做有用吗？”
“一个男人有了家，心就会被融化，变得柔软。他在办公室里挂着全家福，可见家在他心里的位置。他手里拿着刀，却不敢朝我砍下来，他也知道杀人是需要偿命的。到时不论坐牢，还是逃亡，他都必须离开他那个家，他舍不得。”
武叔轻轻点头：“没错啊，一个男人只要拿起了刀，就不应该有家，否则害人害己。”想起往事，武叔黯然神伤。
向天歌看了武叔一眼，虽然并不知道他的往事，但知道自己的话触痛了他的心事，于是就不再言语了。
夜里，吴老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如今他的日子过得不错，他有自己的房，能在魔都买房，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对于女人来说，有房才有家，但对男人来说，有女人才有家。他的妻子不错，把家里搭理得井井有条，只有看到她的时候，吴老狗才会觉得温馨。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刚刚有人送了一盒茶叶过来，梁庄花茶，我查过了，市面上卖得可贵了呢。来，知道你喜欢喝茶，泡好了等你回来。”妻子招呼着她往茶室走。
吴老狗呆若木鸡，梁庄花茶，向天歌说过要送给他梁庄花茶的。
这是一种威胁！
向天歌能够轻易地找到他家，自然也就能够轻易对付他的家人。
“怎么了老吴？”
“那个人是谁？”
妻子有些茫然：“以前也没见过，说是你的朋友，二十来岁，自称姓向。我想他应该是有事求你帮忙，就先把他送的茶叶收下来了。”
“孩子呢？”
“做完作业，刚刚睡下，你别吵他了，唉，现在孩子的压力真大，才小学就要学奥数、外语、美术、小提琴，什么都得学。你说咱们以前哪有这些？不让他学吧，又怕他以后竞争不过别人家的孩子，上不了好的学校，走上社会也只能混个底层……”
妻子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堆，吴老狗已经没有心思去听，呆呆地坐在沙发。
楼下，向天歌坐在车里，悠然地点上一根香烟，打打杀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要抓住对方的弱点，可以兵不血刃。
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但比起吴老狗做的那些，向天歌已经很仁慈了。
对付吴老狗这样的人，常规手段已经没用了，他派出去的那些混混永远抓不完，都是小打小闹，关也关不了几天，没多久就能放出来。但是向天歌的餐厅跟他们耗不起，等着警察处理，黄花菜都凉了，他只能自己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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