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师通完电话，夜执阳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这位函夏国最年轻的武英冠军和文物部干事，以往面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感受到无力，可这一次，他由心体会到一种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惶恐。
老师说得很对，他的解释只是尽可能地向青纸人存在秘密这个方向靠拢，但从没有史料能够直接证明。
那件薄如蝉翼的国级文物就一件，说得再准确点儿，以青竹屑为纤维原材料所制作的纸质文物，整个函夏国到目前发现，且还是完整保存的就这一张，它根本禁不起碘化和还原剂的双重折腾。
简简单单的‘做吧’二字，老师只说最坏的结果无非让那些和他同辈的老家伙嚼一嚼舌根子，可真正要面对的风险，老师只字未提。
原因仅是他相信自己的思维和果敢。
他这点儿可怜的实验成本，真能对得起老师要面对的代价？
“师父、老师、夏小姐、古阁，你们可都得保佑我啊！”夜执阳喃喃自语。
阳台外，星光渐沉。
…
钱不庭时不时给夜执阳耳边吹风的一个周末，恍恍惚惚地过去，周一、望着自文物局大门或提或举着各种实验材料和工具的夜执阳二人，以林丹生为首的众人彻底呆在办公室门口。
他们知道，夜执阳已经告知了自己的选择。
“王八蛋，你就是这么办事儿的？”
见夜执阳身旁的钱不庭垂头丧气，孙青儿当场就怒了，指着钱不庭的鼻子娇骂道。
“孙干事，我已经向老师求证过了。”
看到孙青儿气冲冲地朝钱不庭冲来，夜执阳将举着的长宽近一米八的一面五十乘五十的铁网和差不多大小的两张卷沿铁皮置于身旁，挡住了孙青儿去路。
“莫会长的意思是…”
林丹生等人闻言，说不上高兴，只是长舒一口这个周末积压的淤浊气。
“明天下午会有八位文物部和考古学会的权威以及老师全程视频连线，见证实验过程。”
夜执阳捋了捋眉头，又转头对张之路道：“张老师，省文物厅如果有人想视频见证也可以。”
“今天各位想忙什么就忙什么，等我先拿样本做过实验再说。”
夜执阳说这句话时分明是在笑，可其中意思，众人又岂能听不出来…责任我担了，别在我耳边聒噪就行。
果不其然，众人神色皆有变幻，其中以张之路，林丹生、李林堂、李亮和张来相眉头皱得最深。
张林李三人在文物厅或是文物局的职位都不低，可这件事已经远超他们可以左右的范畴，既然夜执阳如此示意，他们也就不多掺和了。
李亮是文物局的艮人，一直是踏踏实实地埋头工作，夜执阳这种跳脱思维的实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闪身远离。
张来相就直接多了：我要是积极点儿，实验真要出了意外，省上的考古报刊会不会把我也写进去？以后我还能不能在文物局工作？要是卷铺盖走人，我和小黛怎么办？
李珊珊和林长秀望着夜执阳和各种工具材料，只觉得好奇，李黛红唇微启，轻许一叹，只有孙青儿脸色最是无奈。
她压根儿不担心这次的实验会影响到自己，就是觉得夜执阳太过冲动。
“劝我是劝过了，既然没劝成功，咱还是个光脚不怕穿鞋的主。”
众人神色尽收眼底，钱不庭并没有因为这种微妙的变化，而在心底对他们嗤之以鼻。
这事儿搁谁眼前都得躲着走。
“林局长，要不…设备的事儿你们准备一下，今天的样本试验和明天的正式实验，由我给阳哥打下手就够了。”
钱不庭咧着嘴笑道。
“也是，局里连线设备并不多，明天视频直播要是出了差错，上头还不得指着我们的鼻子骂？”
反应过来的林丹生搓了搓手，连忙对着众人道：“小黛，你们三个赶紧给咱找个靠谱稳定的直播软件，老李，咱们得去报社和广告公司借点儿设备，这事儿长秀和珊珊熟悉，给我们带路，张主任，省上的事儿就看你了。”
分配闲余工作这种事儿，林丹生真是门儿清。
“那我们现在就各司其职。”
钱不庭暗自用手肘轻杵了夜执阳一下，夜执阳当即对众人拍手笑道。
话落后林丹生四人先行离开，张之路也回了办公室，见李亮张来相进了材料室，李黛深望夜执阳一眼，只得跟上男友。
转眼间，空旷院子只剩下孙青儿三人。
“孙干事不给张老师帮个忙？”夜执阳纳闷儿道。
“夜老师还要继续装下去？拿样本做试验，记录样本数据需要一人，碘蒸法最起码得有一人盯着样本，一人提防试验工具出现意外。”
“现在这文物局，还有人比我更适合帮助你们吗？”
值时，这位省上大小姐收敛了对钱不庭的暴力因子，展现出与容貌成正比的智商。
孙青儿话落，夜执阳感激一笑，又转头望向钱不庭。
“阳哥这种目光，我很惶恐啊！”两个大男人四目相视，钱不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了抖身子怪笑道。
“去你的。”夜执阳撇嘴笑道，收回第三次认真望向钱不庭的视线。
第一次、钱不庭将夏清读给他的金卡，毫无留恋的交给自己。
第二次、他得知自己有十几个亿后，钱不庭给他讲述起小时候兄妹二人的经历。
“动工。”
夜执阳斩钉截铁的说道。
对自己说。
…
夜执阳此次所用的碘蒸法，相比较工业碘蒸法要柔和许多。
用四根一米高的三支面柱子确定一处长宽各有一米八的实验场地，最上层是那张干净铁网，用来平铺样本，五十公分之下的中间面为铺着卷沿铁皮的碘蒸气反应层。
此次夜执阳将固态碘改成为碘水，是因为浓烈的纯碘蒸气不仅会剧烈刺激人体的眼鼻，严重时极有可能致人中毒死亡，而稀释的碘水就算做完今明两天的实验，也不会让钱不庭和孙青儿感到不适。
反应层底下十公分为燃烧层，主要是用酒精来加热反应层，使碘蒸气上浮，与样本发生变色反应。
时至中午，夜执阳搭好实验工作台，缓缓将他苦心制作的样本放在铁网上。
试验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