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面容倦怠，两只眼睛里布满血丝，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低沉了好些，看样子是真累坏了。合合问他：“邵康没招供出我？”
“没有。”
“其他同伙呢？”
“除了已经被抓的宋梅，他谁也没招出来。”
“潘秀明，张巧茹也都没抓？”
“他咬定他的同伙只有宋梅，并无其他人，而且我们暂时也找不到任何事实证据能证明张巧茹和潘秀明跟毁画案有直接关系。我们顶多只能怀疑潘秀明与几起赝品案有关，都还到不了抓潘秀明回来受审的地步，所以只能算了。”
“他在保护他的那些同伙……”合合若有所思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大概也是他自首的缘故之一吧。”
“可他没必要保护我，我已经是他的敌人了。”
“我曾私底下问过他，问他为什么不把你供出来。他说，他之前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让你当替死鬼，现下他清醒了，知道欠下的孽债是没法躲过的，该还的始终要还。他欠了庄晨风一条命，如今他把那条命还到你的身上。”
“他是因为庄晨风才不供出我的？”
苏郡生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合合想了想，觉得这也说得通。也许邵康真的大彻大悟了，开始想赎罪了呢？不管怎么说，这回的牢狱之灾是躲过去了。
“江大人不会再追究你越狱的事，因为这回能抓到邵康你也出了一份力，算是将功补过吧！”
“他是不好意思把大牢有地洞的事情公布出来吧？”合合坏笑道。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是是，我内心无比地感激江大人和杨成青大人！”
“冷长寻也不会说出去。”
“因为阎捕手的缘故吗？”
“但他以后还会针对你的。”
“无所谓，”合合伸了伸胳膊，打着哈欠道，“等小爷伤好了又可以去和他较量了！”
苏郡生坐下道：“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邵康的？”
“很早之前。我曾经在张巧茹家旁边碰到过她，就是那晚我和鲁达哥去找潘秀明的时候。后来，我又在桑家瓦子撞见了他，他两次都很主动地来和我说话，第二次甚至还请我看了一场女相扑摔跤比赛。他待我很客气，像个哥哥一样。最初我并没从他身上察觉出什么异样来，直到某一次我和陈大人讨论毁画贼时提到毁画贼可能很熟悉东京城时，他说过的一句话从我脑海里闪现了出来。”
“什么话？”
“他当时问我：‘你不就是东京城的人吗？’当时听起来没什么，但后来我一琢磨就觉得很奇怪的呀！我感觉他是知道我底细的。可明明我只跟他见过两面而已啊！后来，我二娘死了，跑出来给许涓涓作证的人居然是他，简直有点太巧合了。所以我就对他越发地怀疑了。正因为怀疑他，我开始暗中调查张巧茹和潘秀明。因为我觉得那晚在张巧茹家外面遇见他或许不是偶然的。我记得那晚我和鲁达哥正要去追潘秀明时，有人故意弄下了一堆竹竿和衣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才让我们没追上潘秀明的。”
“你觉得是他？”
“我的直觉是他。我觉得他是故意不想让我和鲁达哥抓住潘秀明的。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抓住潘秀明？我想问题不在我身上，应该在鲁达哥身上，鲁达哥是捕手，代表着衙门。也许潘秀明当时正在进行着一些不法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与邵康有关，所以邵康才不想让我们抓到潘秀明。现下看来，潘秀明之所以怕鲁达哥应该是因为那几起赝品买卖案。”
“对，应该是。”苏郡生点头表示赞同。
“但事实上那晚我们是为了商炳的事情才去找潘秀明的。只不过，一看到鲁达哥，有些心虚的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做过的违法的事情，就会感到心慌盗汗咯！”合合耸肩笑了笑。
“据我所查，潘秀明极有可能一直在临摹名人字画，交给黑市上的熟人充当真迹去卖。而这个熟人，就是邵康。至于张巧茹，没有查到她有什么案底，只知道她八年前做过私娼，在此之前她嫁给了一个胡姓商人。胡姓商人后来经商失败跳河自杀了。她没有生计来源，就做了私娼。”
“对了，在她那儿找到的东西到底是谁的？你查到没有？”
苏郡生摸了摸下巴，脸上透出了一股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那些东西的来历我还没查到，但我查到了她幼年时的一些事情。你知道吗？原来她小时候也是在东京城长大的。大概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离开过，之后又回来了，并以张巧茹的名字定居了下来。”
合合来了兴趣：“其实她原本叫什么？”
“施燕雨。”
合合双瞳微微张大：“她也姓施？”
苏郡生用一种十分慎重的口气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也许，不出意外的话，邵康也不姓邵，也应该姓施。”
合合浑身的鸡皮疙瘩不约而同地冒了起来：“真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貌似这一切都跟那家鉴真古籍铺有关！”
“可能我们之后还会发现更多姓施的人。”
“潘秀明呢？他会不会也姓施？”
“说不好。所以还是得必须查一查那家古籍铺。”
“对！一定要好好查查！”合合一下子来劲儿了。
“好好养伤吧！”苏郡生起身道，“我已经叮嘱兴娘子十二个时辰随时随地盯着你。你别指望这次又从后院门溜出去了。”
“我抗议！”
“慢慢抗，你有大把时间，走了。”
“喂！喂！喂……回来再商量一下不行吗？”
没用，苏郡生带着一丝得意又奸诈的笑容，大踏步地走了，只在门口留下了一个笔挺潇洒的背影。合合耸了耸鼻子，不服气地用大拇指在鼻尖处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你也就这时候能困住小爷我！等小爷我伤好了，你休想再把我当兔子关，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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