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迹在人家忠武将军府上。昨夜里那毁画贼闯进了忠武将军家里，把画给劈成了两半儿，一半儿挂在前厅匾额上，一半儿扔在后院茅房里，情状极惨呐！”
“那你怎么知道忠武将军家那幅就是真迹？”
“毁画贼从来不会毁赝品，他的毁全是真迹！”
“就凭这个？难道他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毁画贼不会看走眼的！我来之前已经找人重新鉴定了你这幅《江帆阁楼图》了，确实是赝品！只不过临摹者画技很高，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真伪的。但纸张是骗不了人的！你这幅图的纸张并非前朝所用，而是本朝的，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你卖给我的是赝品！”郭老板气得面红筋涨，唾沫都飞到了苏梦生脸上。苏梦生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使劲用袖子擦了擦脸。郭老板又道：“钱还我吧，三公子！我要卖的真品，不是赝品！”
苏梦生红了脸，看看郭老板，又看看这家字画行的薛掌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郭老板又威胁道：“公子若不肯退，那行，我就上开封府告去！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薛掌柜忙道：“不要动气，不要动气，买卖不成仁义在啊！要不这样吧，三公子，先把钱退给郭老板，毕竟闹到衙门去不太好啊！”
苏梦生微微瞪大了眼睛：“我一时上哪儿去找那么多钱给他……”
“钱您都花了？”
“我……”苏梦生一脸的尴尬。
“那要不小店帮您先垫付上，您日后筹措出来了再还给小店？”
“这样啊，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就这么办吧！郭老板，请跟我到后面来！”薛掌柜忙引着郭老板去了后院。
这时，苏梦生抓起桌上那幅画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骂道：“这居然是幅假画！真丢尽了我苏三公子的脸了！可恶！太可恶了！”
“公子，”苏梦生的随从苏行脸色发青道，“照这样看的话，那个武忠将军根本没安什么好心眼。这幅《江帆阁楼图》是大夫人去年生辰时武忠将军夫人送来的。但没想到他们把真迹留在了自己手里，拿了一幅赝品来送给夫人，其心简直可诛！对大夫人简直是大大的不敬！”
“于都安这个混账，敢欺负到我娘头上了，看我怎么收拾他！”苏梦生恨得咬牙切齿。
“这事儿用不着公子您亲自动手。于都安那个家伙居然骗到苏家头上了，太尉都不会轻饶了他！眼下公子该着急的是那笔钱……”苏行的声音慢慢地缓了下去，“那笔钱您已经花了，又不是个小数目，您看要怎么筹措出来呢？要不，先实话跟春喜姑娘说了，请她暂时搬离……”
“这像什么话？”苏梦生拍了苏行脑袋一下，瞪目道，“刚刚搬进去又叫搬出来，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还嫌我的脸丢得不够啊！不行，另外想办法！”
苏行两手一摊，为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呢？公子您上个月的账单都还没付完呢……”
“你有完没完？非要把本公子那点老底都揭出来是吧？还不上又怎么样？薛掌柜还能上开封府告我去？他有那个胆儿吗？一会儿等薛掌柜出来了，你就跟他说，本公子最近手头比较紧，那笔钱的事情让他缓缓，他肯定得答应！”
苏行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薛掌柜送郭老板出来了，合合忙缩回了脖子，疾步往人流中走去。到了秘书省，通报了姓名，没一会儿就被带到了陈侯方的公案室里。
“毁画贼又出手了。”陈侯方一脸严肃道。
“是啊，我已经听说了。昨晚忠武将军于都安家里也遭了毒手。”合合反背着手，来回踱步道。
“他就是这样，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时候收手，从不给个提示，高兴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
“您说他这次动手算不算在给我们警告呢？”
“警告？”
“梁豆腐那个地方已经被我们和苏郡生发现了，梁豆腐一家被迫逃离东京城，等于是让他失去了一个落脚点和同伴。于是，他再次犯案，就是想告诉我们别妄想抓他，越是想抓他他就是越是猖狂。”
陈侯方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莫名地抓狂啊……”合合烦躁地来回走动道，“他在暗我们在明，他可以看见我们所有的事情而我们却看不见他。他披了一件隐形外衣，像条泥鳅似的在我们身边游窜。我们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踪迹，可一旦伸手去抓又抓不着。烦人，真的很烦人！”
“这更加说明他对东京城的熟悉。”
“不，他对东京城的官场也特别熟悉。”
“这话怎么说？”
“为什么他这次要特意去毁忠武将军家的画？我怀疑他是故意而为之的。”
接下来，合合将在字画行偷听到的对话告诉了陈侯方。陈侯方拧起眉头，沉思了一小会儿后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了。很有可能……他真的是有意而为之的。如果于都安真拿赝品去送，那胆儿也挺大的。这事儿一旦被戳穿，于都安在苏太尉面前那可就一点面子都不存了，两人势必闹翻脸。他这招挑拨离间还用得真是好。我忽然觉得他不仅仅是为财了。”
“你觉得他有更深的想法？”
“嗯。”
潼关忽然推门进来了：“大人，苏巡检来了。”
合合一听，毛骨悚然了起来，忙问：“哪个苏巡检？”潼关向她瞥了一眼：“就是关你的那个。”合合的嘴巴立刻张成了O形，刚想找个地洞钻的时候，苏郡生已经出现在门口了。她没地儿躲，只能快步走到那排厚重的书架前，装作一副正在整理书架的样子。
“陈大人，叨扰了！”苏郡生与陈侯方寒暄了起来。
“苏巡检极少来我这儿啊，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陈侯方客气道。
“有一两件事情，我想向大人请教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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