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红裙女子轻声应答，嗓音柔和，娇嫩得像是十来岁的少女。
她微微垂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纤细指尖，轻轻搭上了琵琶弦。
而那一低头的温柔，甚至让几位外国使节几乎要生出怜惜之情。
台下的卢卡特，此刻就萌生出了浓浓的保护欲。
可下一刻。
“铮！”
一道突兀、尖锐、带着撕裂感的声音骤然而起。
卢卡特心中猛地一跳，有些被惊到，他根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开场。
这位美丽柔弱的小姐，竟然起手就弹出了如此爆裂的乐声。
而伊莎贝拉则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首曲乐。
“铮铮铮——”
如同暗夜中骤然划过的闪电，掠动的弦声悍然刺破了港口的宁静。
红裙女猛地抬头，可那双丹凤眼中所有的柔弱却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凌厉的专注，甚至于说带着一种让人感到不适的肃杀感。
台下，席位上的数位使臣心中一凛，默默坐直了身体。
红裙女却低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脸上毫无表情。
只是急促的轮指却像是骤雨敲窗，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纤细的手指在弦上狂躁地跳跃、扫拂，速度快得甚至让人看不清。
而那琵琶声似乎也不再是乐器之音。
时而像无数铁甲摩擦碰撞，铿锵作响，时而又化作潜行于草丛的细碎脚步声，透着诡谲与不安。
不知不觉间，伊莎贝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座椅扶手。
她能明显感觉到，与气势宏大令人心潮澎湃的将军令不同，这首曲子阴郁、紧张、步步杀机。
仿佛置身于一座无形的包围圈中，四面八方皆是敌影，令人脊背发凉。
身旁的爱丁顿也屏住了呼吸，鬓角渗出汗水，忽然有些坐立不安。
他紧张地环视左右，看见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表情都有些忐忑。
伊莎贝拉这时却对着爱丁顿微微摇头，示意不用感到紧张，这只是表演罢了。
这时，空气中的嗡鸣声似乎变了调，仿佛有无数只巨蜂在云层后振翅，与琵琶的杀伐之音混在一起。
“来了。”
冷不丁的，凭栏远眺的秦泽突然出声。
宾客们不解，一些人甚至都没有听清，毕竟这首曲乐实在太过让人紧张不安。
而等到话音一落。
这首曲乐的旋律也随之而变。
红裙女双臂大开大合，一记强有力的扫弦，如同将军拔剑，发出号令！
“杀——！”
乐声之中，像是有万千人在齐声呐喊！笙、管、笛、箫同时爆发出激昂的声响。
战鼓声如同雷鸣般的马蹄，由远及近，仿佛千军万马正从潜伏中骤然暴起。
刹那间，在场众人无不头皮一紧，被惊得面色巨变。
“开....开始了吗？”卢卡特探着脑袋望向海面，睁大的双眼中所看见的远方的一抹黑影。
于是他下意识当做演习的开始。
不止是卢卡特，其他人这时也都陆续看见海平面上出现的模糊黑影。
他们都谈起脑袋， 心中既震撼又疑惑。
竟然不是在港口进行演习，而是从远方的海上开始吗？
而观望之时，演奏也仍在继续。
琵琶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高亢，如同两支大军即将短兵相接，进入惨烈的肉搏。
人们听着这急躁的乐声，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远方的海面，那抹黑影正在逼近。
虽然很模糊，但足以表明那是一支庞大的舰队。
忽的。
一片阴影遮蔽了阳光，众人起先并未留意到，只是当远眺的视线余光中，见到越来越多的阴影遮挡地面，他们才渐渐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
明明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何来的浮云遮日？
栏杆处，秦泽正抬头望天。
而这个动作也被众人所觉察，这让伊莎贝拉蠢蠢欲动，最终还是径直起身朝着露天的栏杆处走去。
“陛下，演习已经开始了吗？”伊莎贝拉刚轻声询问，视线已经下意识往上看去。
于是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她猛然睁大湛蓝的眼眸，瞳孔一缩，情不自禁捂住嘴往后退了两步，红艳的脸蛋也刹那变得雪白。
“怎么回事？！”
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女王陛下的爱丁顿心头猛地一跳，见到伊莎贝拉这副惊吓过度的表情后，他连忙起身小跑而去。
来到栏杆处，他也下意识抬头望天空看去。
刹那间，爱丁顿惊骇得瞪大双眼，心中狂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似乎是有了伊莎贝拉与爱丁顿的起头，一些宾客也有些坐不住。
于是他们也小心翼翼地离开座席，来到露台。
卢卡特也跟着去了，他既疑惑又紧张，事实上在听到这首曲子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在砰砰狂跳。
而如今，当抬起脸望向天空时。
“砰砰砰——”他心脏跳的几乎快要蹦出来。
那一刹那，卢卡特呼吸一滞，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胆子一向不大的他，甚至双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而事实上，此刻抬头看天的宾客们中间，已经有几人恐惧得摔倒在地不住惊呼。
“怎么会有怪物！”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惊慌失措，完全被吓坏了。
而哪怕是多年后。
每当在场的这些人回忆起今日所见之奇观时，依然为之心神震撼，这一天，成了所有人永生难忘的记忆。
也是自今日起，受邀而来的诸国，再也萌生不出丝毫发起战争的念头，并且自此以焱国为尊。
但见，苍穹碧日之下。
数十艘庞然大物悬浮于空，百米之长的伟岸身躯遮蔽日光，在地面留下一道道阴影。
其体表雕龙画风，栩栩如生，宛若活物。
如此，这先进的空中武器，倒更像是一个个神话生物在遨游天宇。
从陆地到海洋，长枪取代了长矛，蒸汽轮船取代了帆船。
而今日，远比陆地和海洋还要广阔的无垠天空，也已经有了主人。
秦泽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看着这支蛰伏许久，不请自来的舰队，转头对着还处于惊骇中的外宾们道：
“目标物来了。”
“诸位，我们的阅兵仪式现在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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