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恩德勒斯与洛伊奇没有丝毫掩饰，径直从村口入村。
只是，村口附近都没有人，两人眺望了一眼，发现原来人群都聚集在村子中央的那个热闹的市场处，隐隐传来吆喝声。
“哈，我们还挺幸运的，没想到这个村子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贸易市场，看来我们可以多买些补给品了。”
恩德勒斯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而洛伊奇点了点头，没说话。
“接下来就得找人交涉了啊。”
两人骑着驮兽，渐渐放缓步伐，几分钟后也就到了这个市场的外围，已经有不少村民注意到村庄里来了两个面生的外人。
雪原上的乌萨斯村庄大多排外，在生存环境恶劣的情况下生物自然会充满攻击性，而且来的外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
感染者纠察队，流浪的感染者，前来盘剥的税吏，来打秋风的宪兵……
但恩德勒斯的打扮却截然不同，他穿着体面，身上的衣服非常干净，却又不同于任何一种乌萨斯官员的制服。
洛伊奇身上穿着的经由恩德勒斯描绘过的衣袍看上去也价值不菲，但他的气质却没有那种贵族的贵气，怎么看都更像行商。
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人，更确切地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
于是村民们议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等到恩德勒斯走到近前，停下驮兽，他和洛伊奇都粗粗扫了这个市场一眼，主要卖的应该都是一些农产品，正好符合两人的需求。
恩德勒斯正待开口，此时，一个穿着褪了色的棉袄的乌萨斯老农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面向恩德勒斯和洛伊奇：
“两位老爷，您拜访我们的村子请问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尽管一时之间猜不透两人的来路，但那名乌萨斯老农还是表示出一副愿意配合的模样，操着一口乌萨斯村庄特有的“脏腔”询问恩德勒斯。
“我需要食物和水，人和驮兽的都需要……起码一星期的量，请问你们都有什么？”
与之相对的，恩德勒斯用的是一口流利的带着圣骏堡口音的乌萨斯语。
“啊呀，这种纯正的口音……您是从圣骏堡来的大人？”
乌萨斯老农一下子敬畏起来，仿佛听到了另一种凌驾在他之上的语言，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们姑且可以把我当成个旅行家吧，正好途径此地而已。”
恩德勒斯决定将身份安得高一些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毕竟来此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取得一星期的补给品而已。
“我叫帕维尔，他是我的侍从兼向导，拉多米尔。”
恩德勒斯开口说道，这是在路上就决定好各自要更换的假名。
顺便提及，恩德勒斯的“帕维尔（Пaвeл）”此名在乌萨斯语中意为【小而谦逊】。
而洛伊奇的“拉多米尔（paдomnp）”在乌萨斯语中意为【平安与喜乐】。
也算是个好寓意，希望让接下来的旅途不被注意，顺利稳当。
此时，乌萨斯老农连忙答话道：
“啊，见过帕维尔老爷与拉多米尔老爷，小的名叫菲利普，只是这村子里一个忙里偷闲的庄稼汉而已，见笑了。”
所谓的帕维尔，也就是恩德勒斯说道：
“倒也不必自嘲，我们都只是走在各自的道路上而已。”
“言归正传，我需要买些补给品，请问你们这边都有些什么？”
名叫菲利普的乌萨斯老农有些意外恩德勒斯的亲切，回答：
“最近收成很不错，狩猎队每天的猎获也相当客观，我们这村子也有自己的养殖场，唉……就是得应付感染者纠察队和税吏的盘剥就是了。”
“但哪怕如此，我敢说全乌萨斯，雪原上也没几个村庄能赶上咱么这般……呃……富庶？”
他有些尴尬，明明该是自豪，但眼下这老爷可是圣骏堡来的，自己这点小小的自满估计在对方眼里就是个笑话吧。
可岂料后者仿佛完全没有在意他话的内容一般，只是说道：
“好，这样的话我就多买一些，钱你们藏好，别让感染者纠察队和税吏发现就好。”
菲利普爽朗地大笑一声，说道：
“我算是发现了，您和其他的老爷好像都不一样，放心吧，这儿的价格都是公道的，咱们村里什么价格，给您就是什么价格。”
“小的没什么大本事，却也算是咱们村子里的村长，也是这个小市场的管理人，来，我带您好好参观参观，介绍介绍。”
随后，他一边带着恩德勒斯和洛伊奇浏览市场，一边介绍都有些什么。
饮水自不必多说，光是吃的就有许多的角兽肉，牙兽肉，羽兽肉，羽兽卵，各种面包例如乌萨斯列巴，甚至还有一些野外生长的莓果。
虽然和移动城市还无法媲美，但是一个雪原上的村庄能有这么一个农产品贸易市场，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了。
接下来就是大采购了。
“我需要10公斤的肉类，各样品种都来上一些，再来一板羽兽卵，二十袋乌萨斯老面包，还有十五盒莓果……”
先是人的饮食。
“我和我的仆从的驮兽也需要一些草料来喂养，另外，有没有一些可以带在路上的便携式的，高能量的驮兽饲料？”
再是驮兽的饮食。
“谢谢，我不需要武器和防具，我有自己的施术单元，我的仆从拉多米尔也同样武力不俗。”
还有人推销自制的武器，而恩德勒斯则笑着回应，一旁的洛伊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啊？我？
……
恩德勒斯·科赛提成了这的大客户。
在他的一声声调令下，整个农产品贸易市场几乎被从头到尾动员了起来，人们一口一个老爷叫得比谁都亲。
这种机会难得碰到一次，大家都希望能卖出更多自己这边的商品。
最终恩德勒斯采购的东西几乎装满了一整个手推车，主要是饮水和食品为主，驮兽两侧的所有边包和后挂位置全都满满当当。
“总共多少钱？”
热心的村民们还帮忙给恩德勒斯将这些补给品给搬上驮兽（钱箱恩德勒斯已经嘱咐过不要让别人碰），于是恩德勒斯询问菲利普。
“总共是一千八百二十帝国卢布，老爷，您给一千八百卢布就可以了。”
菲利普是这个市场的管理员，很多时候都是恩德勒斯报要求，菲利普就开始调动村民们把恩德勒斯需要的东西给整理出来。
看得出来他人品很好，一个一个结账也怪麻烦的，索性统计好后，一次性给菲利普让他去分吧。
“这里是两千卢布，多的部分就当给村民们的辛苦费了，刚刚搬运的人人有份。”
恩德勒斯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两张一千帝国卢布的钞票递给了菲利普。
“感激您的慷慨，帕米尔老爷。”
菲利普双手接过，诚恳地回答道。
一百八十卢布，刚刚搬运的人算上自己总共六个人，每个人均分也有三十卢布，撸起袖子抬点东西就能拿到，和白捡也没什么区别。
“去和大家对账然后分掉吧，菲利普。”
恩德勒斯点了点头，而后者忙不迭地答应，快步离去了。
“您买了足足快两千卢布的东西哇，恩德……帕米尔老爷。”
洛伊奇都有些咋舌瞪眼，简直就是风卷残云啊，刚刚差点都说漏嘴了。
“钱只有花出去才是钱。”
恩德勒斯对洛伊奇说道，旋即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唉……可是这些钱想要花出去也不能太随意啊。”
这些钱，恩德勒斯绝对不会一次性花的太多，这种雪原上的村庄还好说一点，但最多也花不超过两张大面额的帝国卢布。
这不光光是细水长流，更重要的原因是，乌萨斯的货币是有版号的，这也正是恩德勒斯没有留一分钱给乔的原因。
恩德勒斯有观察过，弗拉基米尔每一次划拨给自己的款项都是一整个批次的版号货币——这一批次的版号是A07开头。
也就是说，只有恩德勒斯持有这一批A07开头版号的货币。
乔那边的说法自然是，恩德勒斯最后卷走了所有剩余的皇帝拨款，然后在逃出去的当天夜里就被内卫截杀身亡。
这就有意思了，一旦这批次版号的货币开始在市场上重新流动并被注意到，须知恩德勒斯和洛伊奇都已经“死”了，那么把这些钱花出去的人是谁呢？
好难猜呀。
于是，恩德勒斯不得不用涅墨西斯和卡特列妮维娅的力量联合作用，将这部分帝国卢布的版号用邪魔墨水修改了一到两个号码。
货币上的版号数字极小，邪魔要改动的部分则更小，这种极其细微的变动，等墨水一风干，拿着坍缩仪器抵在上面都测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真被查出来最多是号码重合了，这种情况在乌萨斯的造币环境中并不算太少见。
别看恩德勒斯一整个驮兽侧背包都装满了帝国卢布，但就算是把版号全改了，丢到整个乌萨斯国库里也不过是柴房里的一小根柴火罢了。
只要别突然出现一大批重合的号码尤其是在同一个地方消费，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还当真是如履薄冰啊。”
恩德勒斯长长地叹了口气。
少年的面庞看上去比之前成熟了太多，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又踩在了那时的银镜湖上，稍不注意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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