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很难真正满足的。
实现了一个愿望以后，总是会有下一个愿望在排着队等待。
“今年比去年更好，马上到来的明年一定也会更好的。”
夜幕之下，年轻人们狂欢的流彩照例染遍了这座城市每一处显眼的地方。
在这条不临街的巷子里，裴珠泫和林娜琏两个人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无论是吃饱喝足后散步消食，还是放空大脑，她们都没有回宿舍的意思。
“希望是这样，看公司准备怎么做吧。”
抬眼看着远方的天空，裴珠泫试图去捉到几颗星星，最终以失败告终，只看到了月亮。
熬过了挨骂的出道和惨淡的初期，现在的日子是好过了一些。
但许多事情就怕与别人比，与同行比。
尤其是自己的职业，本来就是活在比较里的，就算自己不想比，粉丝和路人也会推着自己去和其他idol比较。
“会主推你吗？音乐银行的效果挺好的。”
单手搂着裴珠泫的胳膊，林娜琏想到她在音乐银行做主持人的那份工作，好评众多，所以对家公司应该不会无视吧，应该会给裴珠泫一些资源，让她把组合带起来吧？
“人气平衡，我们公司是这样，你们公司也是这样。”
看似没所谓地用鼻腔发音笑了一下，裴珠泫摇了摇头，把脖子上的围巾再拉高了一点。
没有人会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个人资源，但无论是个人资源，还是组合资源，眼下只要能把组合带起来，哪一类资源都好，只要有资源就好，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
“我们是不想个人资源的事情了，还好现在组合的势头很好，在组合里就能赚到钱。”
想到自己组合惊人的发展势头，林娜琏高兴之余也不好把自己的心情表现出来，毕竟身边这位朋友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偏执了，其实我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安静，我也是一个有欲望的人，有想要的东西，尤其当我看到泰妍前辈的时候。”
呼出的气化作白雾融进了寒风里，像是给寒风赋予了实质一般，从裴珠泫的脸颊上蹭过去，给她一种刮痛的错觉。
“我们这一行应该很少有人会不羡慕她吧？不过，你和她是同一家公司，你的感受肯定和我们其他人不一样。”
这一行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那位前辈所趟出来的路是不可复制的，现在有现在的环境和市场，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
“原本是一样的，但是……”
脑海里浮现出在律格医院看到的某些画面，裴珠泫眯了眯眼睛，稍稍有些出神。
原本，她和其他人的感受是一样的，金泰妍这个在圈子里朋友很少又心思很重的人不会让别人看到真正的她。
但是，那位林医生似乎把她脸上的面具掀开了一角，让裴珠泫也碰巧得以看见。
尽管那位前辈的脸上还盖着一大半的面具，却足以让她产生“你的感受肯定和我们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什么？”
没有在公开场合表露过，所以知道两个人关系要好的人不算很多，林娜琏少了一些“聪明”和谨慎，心里有问号就张口问了出来。
“你认识律格医院的林医生吗？”
略作停顿，裴珠泫眼神惫懒，语调俏皮，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当然认识了，我们宿舍里没有人不认识的，你也认识吗？”
因为名井南的缘故，不仅林娜琏和其他队友认识林医生，经纪人和助理们也都认识。
“是的，我也认识，我脚受伤的时候他帮我安排医生给我治疗，我们发生交通事故那次也是他帮忙安排医生的，还有我被私生追的那次，他帮我赶跑了那个私生。”
把被林医生的妹妹骑脚踏车撞到这件事撇开，裴珠泫前前后后想了一圈，在有限的接触次数和时间里，自己和林医生还算挺有交情的。
“呜哇，发生过不少事呢，你们有联系方式吗？”
睁圆了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林娜琏搂着裴珠泫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一个两个都说“林医生”不错，那以后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也去律格医院吧。
“没有，我不是你的那个队友，也不是泰妍前辈，她们才有林医生的联系方式。”
耸了一下肩，裴珠泫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就原本是一样，现在不一样了。”
刨根问底是不太好，但毕竟交情放在这里，好奇的林娜琏还是适当追问了一句。
“虽然我们每个人都会在镜头前说前辈是自己的偶像，但是偶像这个词的含义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份的更换，发生变化的。”
尽管不至于到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程度，裴珠泫还是无意在朋友面前隐瞒。
“没有做练习生的时候，是喜爱，追星嘛，认为她是我喜欢的爱豆；成为练习生以后，是憧憬，希望能出道成为她那样的艺人；顶着最大的年龄，在练习室里那么多年忍耐煎熬的时候，是偏执，发疯一样的偏执，如果不是那样的偏执，我可能坚持不到出道。”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裴珠泫慢慢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线条是绷紧的，语气也很放松，放松得能够让任何人都无法产生感同身受的情绪。
自己的苦自己咽，没必要让别人知道那么多，更不必去渴望得到别人给予的情绪价值。
能够抚平那些伤口的，是成功的满足感。
“现在看见前辈的时候，我除了觉得偏执，还觉得羡慕又迷茫，羡慕她在支付了代价以后得到的成功和有限自由，可以唱自己的歌，可以去见想见的人，去想去的地方，迷茫的是我自己，我看不到我的未来。”
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裴珠泫像是快要睡着了那样，越说声音越小，就连身边的风都仿佛理解她的心绪一般稍作停顿，安安静静。
林娜琏心下一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之余，抓住了裴珠泫没有说到的一点。
这和林医生有什么关系？
难道……
“Unnie，那林医生……”
故意说话只说一半，林娜琏把后半句关键留给了裴珠泫。
如果裴珠泫愿意说，无论说出什么结论，她都会守口如瓶。
如果裴珠泫不愿意说，那她就换个话题，不会在朋友面前再提起这件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虽然我出于慕强心理，欣赏林医生这个人，但是我才出道两年，现在不是想谈感情。”
声音清晰坚定，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半分急促，裴珠泫侧身对视林娜琏的双眼，眸子里透彻分明，的确不是在隐瞒什么。
“我是觉得，那些很美好的，我也想要。”
忽然，风声再起，这阵风像挥舞刀剑那样握住裴珠泫的头发挥了出去，隔在她和林娜琏的视线之间。
看不到裴珠泫的眼神，也听不清裴珠泫的声音，林娜琏退后半步，寒风刮得人耳朵疼，却见裴珠泫像全然没有感觉一般不在乎，站在风里，融在风里，一动不动。
“这么巧，晚上好。”
在风声中，林娜琏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出现。
是那个人。
于是，风声渐渐缓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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