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给出了吴罗阁这样一个解释后，他相信了，最后认为小城这一系列剧烈的动荡，是两个大佬为了利益而鱼死网破所造成的。
吴罗阁的看法，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大众，但是对于我这个试图控制全局的人来说，当然有不一样的解读，不过目前，我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这个局面是我想要的……常天明机关算尽，对我落井下石，但是在法律面前，他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短暂的沉默后，吴罗阁向我问道：“如果常天明真的被定性为涉黑，将股份公开拍卖，你觉得我要参与进去吗？”
“当然要，但是时间不能让别人说了算，你要掌握好时机，这样才能以最小的成本，得到整个景区的控制权。”稍稍停了停，我又说道：“时间上，我们是可以算出来的，常天明应该是刚进去没多久，相关领导就迫不及待给你打了电话，表达了想让你接手景区的想法，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对上面来说，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处理不好，是可能要暴雷的……因为常天明的改制计划已经启动，他要把一部分股份让给那些在景区投资的投资人，那些村民们也盼着改制，让景区重新恢复活力，他们好依附着生存，所以，如果常天明没有进去，他们肯定会成为受益者……现在，常天明突然进去了，就意味着正在做的事情，变成了一笔糊涂账……他们能接受这种不确定性吗？……肯定不能接受，尤其是那些投资者，他们是要闹的，他们会逼着上面尽快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对于外来投资者，而且是大规模的投资者，上面不会不重视，因为闹得太狠，会恶化小城的投资环境，在这种内外交困的环境下，以后谁还敢去小城投资？……所以，这才是上面迫不及待给你打电话沟通的原因，他们希望你能尽快出手稳住局面。”
吴罗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我要配合他们吗？”
“当然要配合，但不是现在……让他们闹去吧，闹得越狠越好，直到把整个景区闹成一个烂摊子，然后再去收拾，那个时候，不仅成本最小，而且也更好控制，他们会感恩你收拾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可如果进场的太早，不排除有人会觉得你是在趁虚而入，一旦一部分人有了这种心理，那就很不利于以后的掌控。”
“是，这就是人性……不得不说，你把人性看得太透了！”
说完，吴罗阁深深看了我一眼，除了他，任然也向我投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这一刻，她也许真的懂了，为什么说，曾经的那个韩潮已经死去。
是，这就是我的谋划，所谓改制，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只是希望通过改制把那些投资者也捆绑到景区的利益链上，让他们有动机去闹，让他们施加压力，这样才有利于我最终以最小的成本拿下景区的实际控制权。
在这之前，常天明必须出局；当然，如果他能真心诚意的接受我的改制计划，我会做出适当的妥协，可惜他没有这么做，而我也没有再给他机会，这次，我做的是局中局。
……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乔娇，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让我立刻和她见一面，见面的地点，便是栾雨离世后，她为了安抚我的情绪，而带我去过的镜屋。
她告诉我，常余利也来青岛了。
……
这一次，我没有很准时，我在延误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来到了和乔娇约定的镜屋，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没有确定，我到底该不该再和她见一面，我知道她一定会责怪我，她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相对把局势看清楚的人。
我们没有进她的镜屋，我们就站在外面，因为是一个废弃的码头，没有往来的人群，所以私密性要好过我在青岛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这大概也是乔娇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和我见面的原因……
我不想先开口说话，所以在乔娇质问的眼神中，我点了一支烟，然后默默吸着，我的内心还算平静，因为这是一个没有风的夜晚，没有风，这个世界就不动荡。
“韩潮，你这样做，真的很开心吗？……你鼓动常天明对景区进行改制，然后又怂恿余利去和他要股份，你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最大的矛盾的是什么，常天明有了小老婆之后，一直看不上常余利，也不把重心放在他身上，他心里对常天明有恨，由来已久……你甚至还鼓动他，让他外婆去找常天明谈，当你知道连他外婆也要不来股份的时候，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因为你已经把常余利刺激到没了分寸，没了理智，你在利用他心里不断滋生的恨意……所以最后，终于如你所愿，他把常天明给举报了……”
我看着乔娇，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而我依旧保持着平静，说道：“这是常余利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猜测的？”
“当他告诉我，他把常天明举报了的时候，我就什么都猜到了……他现在很慌，也很怕，因为他爸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不止他爸自己一个人，那些还没有进去的人，要知道是他把他爸举报进去了，他们会剁了他！”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后，笑道：“他冤枉他爸，冤枉那些人了吗？……还是说，贩卖毒品是一件对的事情？是一件可以被原谅，可以不被追究的事情？”
乔娇愣住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你不要转移重点，我的意思是，你不该这么对常余利……你知道，他一直用真心去对你这个做大哥的……而你，却在利用他，常天明如果早年做过这些事情，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你不该借常余利的手，把这件事情给爆出来，他妈死的早，常天明大概率也不会善终，等他自己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心里会怎么想？又会怎么看你这个一直被他视为偶像的大哥？”
“如果他能想明白，他就不会把他爸举报了……只要你不多嘴，他会一直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
“所以呢，在你心里，他也是个傻子，是个可以被你随便利用的棋子？”
我捏碎了手上的香烟，转过头瞪着乔娇，继而用更冷的声音对她说道：“我警告你，不要本末倒置，这件事情的根源在于常天明一直不把常余利当儿子看，但凡他能对常余利好一点，他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我在这个过程中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让常余利认清了常天明的嘴脸。”
“警告我？……韩潮，你这么深的心机，被你针对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呢，我也不会有好下场，是吗？……你现在就弄死我吧，看着你一点点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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