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畅已然崩溃痛哭，我和乔娇却有点不知所措，尤其是乔娇，含着金汤匙出生，哪里能够和一个被命运折磨的赌徒产生共鸣；最后，只能是我开口回道：“你爸走得早，而且给你留了债务，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但你也没必要怨天尤人，就算当时把房子卖了还债，又能怎样呢？……大不了事后带着你妈离开这个小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就凭你年轻力壮，你妈也有一定的劳动力，你们两个人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不下去吗？……要我说，你骨子里的贪念才是让你走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你太贪了，贪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能守住，反而欠了更多的债务。”
“如果还能回头，当时我一定把房子卖了还债，然后带着我妈一起去厦门……你说的没错，我们可以在厦门找个民宿，我做管理，再给我妈安排一个保洁的活儿，怎么都生存下去了！”
“对，如果你们在厦门那边坚持几年，等到常叔有了开民宿的想法，你再带着你妈回来，在没有债务的情况下，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你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与其在这儿怨天尤人，还不如好好想想，现在这个局面之下，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常畅做了一个极其痛苦的吞咽动作，半晌才开口回道：“我常叔那边，真的还愿意让我回去吗？”
在常畅这么问的时候，我也将目光看向了乔娇，因为我和常天明从来都没有针对这件事情聊过，所以我给不了答案，而乔娇应该可以，毕竟她一直是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
乔娇却不置可否，只是回道：“这件事情你还没彻底和我们说明白呢，关羽博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做出这么没有道义的事情来……另外，这关羽博是不是有涉黑的背景啊？他对你做的这些事情，听着真是挺狠的！”
常畅似乎变得坦诚了很多，他稍稍平复心情之后，便回道：“我欠的这二十万可是高利贷，利滚利能吓死人，就在我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来找我，说这二十万可以不要利息，只要我还个本金就行，但是我得做一件对他们有利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有利的事情你们都清楚……”稍稍停了停，常畅又说道：“除了不要利息之外，他们还另外给了我五万块钱，说是给我的零花钱……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能把这一件事情剥离成两件事情去看……这五万块钱应该是关羽博给我的，但那二十万高利贷就是本地混混给我设的圈套，这两件事情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至于不要利息，应该是给了关羽博一个面子……关羽博家早年是怎么发家的，我不好多说，但现在他生意做的这么大，这种高利贷，弄赌局的小把戏，他早就看不上了……”
乔娇略微想了想，又问道：“这事儿出来以后，你为什么不跟你叔叔讲？”
“我不敢讲，真是被打怕了！……而且，我叔叔虽然说是小城首富，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给他面子……更何况，我们只是远亲，我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根本不确定他到底会用几分力，面对着那帮混社会的，我真的不敢赌！”
“呵呵，这个时候知道不敢赌了，那时候拿着二十万去东南亚的时候，我看你可是敢赌的很呢……”稍稍停了停，乔娇又正色说道：“你最近在这儿住宾馆赌博的钱，应该就是关羽博给你的那五万块钱吧？……有这五万块钱不想着赶紧还高利贷，还在这儿赌的天昏地暗，你这人怕是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
常畅没有反驳，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乔娇，算是默认了乔娇的话。
“该问的事情，也都问清楚了，走吧，韩潮。”
常畅一脸愕然的表情，他就这么看着我和乔娇……
“等等，我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他。”
乔娇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我在常畅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刚刚来拿打火机和烟的应该是左小薇她舅舅吧。”
“嗯。”
“我看他刚刚拿走的那包香烟不便宜啊，他平时一直都抽这个档次的烟吗？”
常畅面露回忆之色，然后回道：“最近抽的都是这个香烟，之前……之前没太注意，但不可能一直抽这么好的烟……他好像是突然发了一笔财，不光抽好烟，听说前阵子还买了一辆四五万的摩托车，现在出门都不骑电动车了。”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不是经常一块打牌嘛，找个机会旁敲侧击的问问，看看他这一笔财到底是在哪儿发的……”
常畅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他带着非常强烈的求生欲对我说道：“我是真的不想再赌了……关羽博给我的这五万块钱还剩下三万多，我明天就拿去还高利贷……我叔叔那一边，你们帮我说点好话吧，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希望他能不计前嫌，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沉声回道：“我要是你，既然诚心想回你叔叔那儿做点实事，那关羽博给的这五万块钱，我是一分都不会要的……你自己先好好冷静几天吧，等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捋清楚了之后，你再来找我们。”
常畅低头沉吟，半晌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弄清楚的。”
“行，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我便带着乔娇离开了常畅的房间。
……
乔娇开着车，往我们的住处驶去……一路上，我都没怎么说话，我好似在常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为这些年，我也一直在逃避，我比他幸运的地方在于，即便我家落魄了，我爸妈也没有把债务压在我的身上，如果我也像常畅那样背着一身债务，偏偏又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我会比他做的更好吗？
这很难说，反正我也挺堕落的，我唯一比他清醒的地方，只是我没有去碰赌博这个东西。
心情有些沉重，好像处在我们这个年纪的大部分人，只要上一辈垮了，自己好像都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我不知道这是社会环境造成的，还是人就本该如此脆弱。
“韩潮，你不会真的想帮那个赌徒吧？”
当车子在一个有红绿灯的路口停下之后，乔娇终于开口向我问道。
“想帮，但是没信心。”
“既然没信心那就不帮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赌徒。”
“嗯。”
我应了一声，红灯也在这个时候变成了绿灯，但乔娇却没有一路直行，她过了红绿灯之后，便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探寻到真相之后，她似乎有很多话想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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