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
陈牧伸手，对钟离香讨要。
“给什么钱？”
钟离香下意识捂住兜口，一副怕抢模样。
“上次咱俩打赌，你输了。”
钟离香一仰头，不服气道：“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那是韩娇娘的手段，不是因贪留人。”
“输不起是不是？”
“你要多少钱？”
“一两银子。”
“给你！给你二两！”
为了不被人认出，陈牧弄了一顶斗笠，身披武士袄，腰佩长剑，看起来像一名江湖侠客。
钟离香也是这副打扮，二人走街串巷。
看这二人气势，好像要远走天涯。其实他们连敦煌城都走不出去。因为他们没带户籍在身上。如果掏出腰牌，就大煞风景了。二人乐在其中，到处瞎逛，还不允许扈从和骑卫跟随。
对于牧王的行为，两名卫队长颇为头疼，张嘎对朱壁说，你去对总秘大人汇报。
朱壁反问，你怎么不去？
张嘎道，愧见夫人。
朱壁抱怨一句什么，转身去报告含香。
准知道要被含香骂，却又不去不行。
感叹，护卫难当。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二人行至富人区，远远听见孩童唱谣，寻声走了半条街，见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几个五六岁的孩子，绕着一棵柳树嬉戏。
陈牧颇为喜欢，远远望着，生怕一身武装打扮唬到孩子。
其中一名小女孩最为活泼，身穿绸缎小袄，头扎双髻还用红绸包着，脚踩小老虎鞋，看起来好像年画中抱着大鲤鱼的送财童女。孩子们绕着柳树跑圈，她在其中又蹦又跳，手里还举着一根小木棍，似乎在指挥驱赶。有小男生跑不动了，被她持棍抽打。
看衣着便知，女孩是家中小主人，而那男孩只是家中奴仆的孩子。
男孩挨打，哇哇大哭起来。
小女孩气恼，指着小男孩骂了几句什么，男孩不敢顶撞，爬起来，继续跑。口中还继续唱着童谣。
对于那个小男孩来说，现在是一个悲惨的时刻，可陈牧却笑了笑。
“香儿你看，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从出生之时人就被分为三六九等。一个世界，却是几重天。对有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是天堂，对有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是地狱。像张邯那般靠自己努力改变命运的，少之又少，这其中还饱含许多运气的成分。我与张邯一路走来，身边倒下多少好汉。在多次作战过程中，只需要一支箭，便会让这……”
“杀了她！”
就在陈牧感叹人生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蒙面黑衣人，看身段是一名女子。
女子速度奇快，但她的左手却捂着肋部，好像那里有伤。
身后追出几名青衣男子，手持大刀，凶神恶煞。
“又是她。”钟离香道：“年前我们在南三街碰到的那个女刺客。”
陈牧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点了点头：“这人眉眼如此妩媚，看起来颇为入眼。甚至……有些眼熟。”
“见过一次，就眼熟了？”
“不，好像在洛阳见过。”
黑衣女子受伤，跑得也不慢，这时身后有箭飞来，擦鬓而过。
女子一惊，突然身形急转，冲向柳树。
柳树下一群孩子吓得不敢动，黑衣女子冲过去，一把抓住身穿红缎小袄的双髻女孩，单臂架在肋下。
女孩挣扎，用手中木棍抽打，木棍被黑衣女子抢了过去，把女孩抓起，挡在身前。
射箭的人立刻收势，生怕误伤孩子。
这时一名壮汉跑了过来，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身的江湖气，看起来是这家的男主人，他拦住手下青衣打手，对着黑衣女子抱了抱拳：“不知女侠是哪条道上的。道上混，冤有头债有主，休要为难孩子。”
“无冤无仇。”
“如果不是寻仇，必是为财。”魁梧大汉稍显放松下来：“需要多少钱，女侠给个实在数。”
“三百两！”
“三百两……”壮汉皱眉：“咱家虽然不穷，可谁会在家里备三百现银。我让管家当你面打开库房，见到多少钱，都是你的。如何？”
“不行！”
“我这里有银号票子，可兑钱。”
“我只要现银！”
女人把孩子举起，作势要摔，魁梧汉子浑身一紧：“女侠莫急！我这就让人去钱庄取钱！”
“如若你敢报官，这孩子必死！”
“我懂规矩，绝不报官。”
魁梧大汉派家丁拿着银票跑出院子，家丁看到门口站着一男一女，都是武士装扮，不免有些戒备。
陈牧一挥手道：“我与那女子不是一伙的。不必紧张。”
家丁点了点头，快步向大街跑去。
陈牧揉了揉下巴：“香儿，你们杀手经常打家劫舍吗？”
钟离香道：“没钱就抢，很正常。”
陈牧皱眉：“这个女人在敦煌已经呆了最少一个月，如果她只是为了钱，我看她早就得手了。”
“你觉得她另有所图？”
“嗯。不过我猜不透她要干什么。”陈牧揉了揉手指：“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不太聪明。似乎有些头脑不清。”
“确实有点愣。”钟离香认同地说：“看起来好像缺根弦，可惜她这漂亮眉眼。”
陈牧突然向前走去，竟然走进人家的大门。
钟离香也不问陈牧要干什么，便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院里气氛紧张，魁梧大汉一见又有持刀人进来，不免有些紧张，向前迎了两步，抱拳道：“阁下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陈牧道：“帮你解围。”
黑衣女子突然尖叫：“让他出去！不然我摔死孩子！”
魁梧大汉连忙摆手，对陈牧道：“我家的事不必阁下帮忙。你们快出去。”
陈牧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金条，递给魁梧大汉：“她不是要钱么，把这个给她，把孩子换下来，让她跟我走。”
魁梧大汉掂了掂：“恐怕不够。”
陈牧耸了耸肩：“你家里一点银子也没有吗？”
魁梧大汉恍然，高声喊：“去把家里的金银全都拿来！”指着手下人道：“你们兜里的钱都拿出来，回头我还你们双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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