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剑尖一指远处还在发愣的追影兽：
\"你们几个！去给本王逮两只山鸡来！要肥的！\"
追影兽们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哪还有半点方才穷追不舍的威风？
九尾狐王最是机灵，立刻凑上前献殷勤，谄媚道：
\"大人，我知道哪里有百年陈酿...\"
金毛犼王不甘示弱：\"我、我巢穴里还藏着几株千年灵芝！\"
黑夜满意地点点头，对着东方遥遥一指，喃喃道：
\"易年啊易年，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话音刚落，九幽玄天突然\"铮\"地一声从他手里挣脱。
黑夜瞧见，哪里还敢让这不听话的小祖宗逃走，瞬间便追了上去。
几位妖王面面相觑，然后下一刻，九尾狐低声道：
\"跑！\"
话音未落，另外几个妖王早就没了踪影。
九尾狐眼睛一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
感情，自己成最蠢的那个了？
不过也没犹豫，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等黑夜追上九幽玄天回来之后，望着空地，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要收服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行的，所以黑夜也不在意，反正有的是时间和他们玩儿。
将九幽玄天收好，跟了上去。
本是初春时节，但槐江州依旧下着雪。
黑夜不耐烦的扫了扫眼前的飞雪，只觉得周围很冷。
暗骂了一声鬼天气，下一刻，雪，忽然停了。
黑夜的脚步也随之停下，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站在原地，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眯起眼睛，望向那群妖王逃窜的方向，密林深处寂静得可怕，连最细微的树枝摩擦声都消失了。
这不对劲。
以金毛犼王那莽撞性子，逃跑时至少该撞断几棵树才对。
一阵异样的风打着旋儿掠过雪地，卷起细碎的雪沫。
黑夜下意识握紧九幽玄天，剑身传来的温热让他稍稍安心。
但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山谷深处，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贴着雪面缓缓移动。
那东西没有形体，更像是一团粘稠的雾气，却诡异地维持着人形轮廓。
所过之处，积雪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最轻微的凹陷都没有。
月光穿过它的身体，在地面上投不下半点阴影。
黑夜的龙鳞瞬间炸起。
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顺着脊梁爬上来，像是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抚摸他的脊椎。
作为活了几百年的妖兽，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这是死亡的气息。
\"见鬼…\"
黑夜无声地咒骂，龙族的竖瞳在黑暗中收缩成一条细线。
悄然后退半步，靴底踩在雪上的声响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下一刻，黑影忽然停下。
黑夜屏住呼吸，肌肉绷紧到极限。
九幽玄天在掌心微微震颤，剑身上泛起微弱的金光。
那黑影没有回头，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雾气状的身体微微波动，如同水面的倒影被搅乱。
足足十息过去，黑影才继续向前飘去。
它的移动方式令人毛骨悚然，不是行走，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般，一帧一帧地向前\"闪现\"。
每次停顿的间隙，都精确得像是被丈量过。
黑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但妖兽的好奇心却驱使着他想要跟上去。
果然，下一刻，黑夜轻轻抬起了脚。
刻意控制着落地的力道，确保每一步都踏在前一步的脚印里。
九幽玄天反手握在身后，剑身上的金光被完全掩盖。
山谷越来越窄，两侧的岩壁像是要合拢般压迫过来。
黑影飘到一处岩缝前，突然改变了形态，雾气般的身体拉长、变薄，如同被吸入缝隙的烟尘，转眼就消失不见。
黑夜停在原地，龙族的夜视能力让他看清了岩缝上的细节。
那黑影，应该是融入了岩石中。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岩缝周围的雪呈现不自然的灰黑色，像是被什么污染了。
黑夜蹲下身，指尖在雪面上方虚划而过。
刺骨的寒意立刻顺着指尖蔓延上来，猛地缩回手，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低温。
九幽玄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剑柄变得滚烫。
\"不好…\"
黑夜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能让九幽玄天产生这种反应的，绝不是什么善茬。
缓缓后退，却在第三步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山谷中如同惊雷。
岩缝里的黑影骤然凝固，接着迅速回缩。
黑夜看到两只模糊的\"手\"扒住了岩壁边缘，那团雾气开始扭曲、膨胀，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最恐怖的是，黑影\"头部\"的位置，慢慢裂开一道弧形的缝隙，那是一个笑容。
黑夜的血液瞬间冻结。
九幽玄天在他手中发出尖锐的嗡鸣，剑身上的金光暴涨。
不再隐藏，龙族的本能终于压过了好奇心。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黑衣青年的身形暴涨，漆黑的龙翼\"唰\"地展开，掀起漫天雪雾。
当最后一缕黑雾从岩缝中渗出时，原地早已没了黑龙的身影。
只有雪地上深深的龙爪印，和几片飘落的黑色龙鳞，证明这里曾有过一场无声的追逐。
可好奇心这种东西一但起了，便不可能压下去。
本想着逃走的黑夜在赶了一段路后，一个甩尾，又悄悄飞了回去。
盘踞在一棵古松的枝桠上，龙爪深深嵌入树干。
眯着竖瞳，死死盯着下方那团飘忽不定的黑影。
这东西不知已经连续赶了多久的路了，可却丝毫不见疲态。
黑夜无声地磨了磨牙。
身为堂堂兽王，被一团不明来路的黑影吓得落荒而逃。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古境混？
虽然…当时确实被那诡异的\"笑容\"惊得汗毛倒竖。
而黑影，继续移动。
飘行的方式极为古怪。
时而贴着地面滑行，时而悬浮在树梢间穿行，动作毫无规律可言。
但奇怪的是，每当遇到岔路，它总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其中一个方向，仿佛冥冥中有某种指引。
黑夜甩了甩尾巴，悄无声息地跃到另一棵树上。
龙族的身形在夜色中完美隐匿，只有偶尔晃动的树影暴露着他的行踪。
九幽玄天被他用龙息包裹，剑身上的金光被完全掩盖，他可不想再惊动这个诡异的家伙。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黑影突然停下。
它像是被阳光灼伤般剧烈扭曲起来，随即猛地扎进一处岩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夜从树梢探出头，龙须因好奇而微微颤动。
整整一个白天，他都守在那处岩缝附近。
正午时分，壮着胆子靠近探查，发现岩缝深处结着一层诡异的冰霜。
不是普通的白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青灰，像是陈年的尸斑。
更奇怪的是，这冰霜在烈日下竟丝毫不化。
\"不是活物…\"
黑夜用爪子刮下一小块冰屑，放在鼻尖嗅了嗅，立刻被那股腐朽的气息呛得打了个喷嚏。
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岩缝中的青灰色冰霜突然\"活\"了过来。
如同有生命般蠕动、汇聚，重新凝成那团人形黑影。
\"看\"了看天色，继续向前飘去。
这玩意儿不仅怕光，还严格按照昼夜交替行动，简直就像…就像阴魂。
可阴魂，没道理这般诡异。
接下来的几天，一影一龙保持着诡异的默契。
黑影赶路，黑夜尾随。
日出而息，日落而行。
渐渐地，黑夜发现了一些规律。
黑影从不靠近活物，遇到村庄会绕道而行。
对水源格外敏感，每次经过溪流都会加速通过。
最奇怪的是，每逢子时，就会停下\"休息\"，面朝北方静止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第七天夜里，地形开始变得险峻。
嶙峋的怪石如同利剑般刺向夜空，干枯的树木扭曲成痛苦的形状。
黑夜的鳞片不自觉地震颤起来，这是龙族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认出了这片山脉：招摇山。
古境异变时候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黑影的速度突然加快，几乎是飘着冲向山谷深处。
黑夜不得不施展修为低空滑行才能跟上。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诡异。
岩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时不时渗出粘稠的黑水。
树木的枝干上结着肉瘤般的树瘿，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最令人不安的是寂静。
这里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黑影掠过枯草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忽然，黑夜刹住身形。
前方的黑影停在一处断崖边，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借着月光，他能看到谷底堆积着无数惨白的骸骨，有人形的，也有各种妖兽的。
这些骨头表面布满诡异的黑色纹路，像是被什么侵蚀过。
黑影在崖边徘徊了片刻，突然纵身跃下。
黑夜急忙跟上去，却在崖边硬生生刹住脚步。
因为谷底升腾起浓稠的黑雾，那黑影落入雾中后，竟然开始…分裂。
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转眼间谷底就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它们整齐地面朝北方，做出跪拜的姿势。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黑影的\"脸\"上，都裂开着那道诡异的弧形缝隙。
它们在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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