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扬州城内的河岸上，一具尸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引得了众人围观。州牧府的衙役与捕手开始对尸体进行调查，而旁观者之中知道尸体来源的人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些瞧热闹的看客。
李婶儿与刘婶儿和往常一样，相互挽着手臂出门买菜，途经河边人群时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之心也凑了上去前来观看。而当看到河边尸体的左手缺了根小拇指时，李婶儿当即便认出了这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那喜嫖好赌的九指相公。
李婶儿的相公作为李家的上门女婿，嗜赌成性，当年李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曾多次打骂过他，并且在之后切断了他左手的小拇指，逼得他戒掉了赌瘾。但在李老爷子离了人世之后，李婶儿的相公不但重拾赌瘾，而且还嫌弃李婶儿人老珠黄，染上了青楼，嗜嫖成性。李婶儿虽然对他埋怨不止，但心里却从未放下过他，只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现在，面对相公离世的事实，李婶儿终于掩不住多年积压的眼泪，嚎哭了起来。
采儿慵懒地从家里的床上爬起，换上了自己平日所穿的破旧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之后便出了门。她拿着昨夜刚领到手的银子，一脸欣喜地朝着集市走了去，希望能够买到最新鲜的大米和猪肉，好为弟弟妹妹们打打牙祭。
路过河岸时，一名捕手拦住了采儿的去路，向她询问了许多与死者相关的问题，采儿露出了一脸惊讶的神色，表示了自己的惋惜以及无奈。捕手见她装着朴素，为人乐观，正是那种江南水乡里再平凡不过的村姑了，于是也就没有多难为她，放了她的行。
集市上，采儿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来回挑着蔬菜，清晨的集市菜品很多，大多都是乡下里的庄稼人赶早采来送往城里来贩卖的，有一些，甚至还能在上面看到那些残留的泥土和露珠。
采儿已经很久没有来集市了，自上次买菜至今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之久。酒肆里，她所得的报酬其实远没有常人想象的高，每次唱完，她顶多就能挣个十文钱，而这在扬州却连一根糖葫芦都买不起。而她的收入除了要靠在酒肆卖唱以外，主要还是要靠昨晚接她的那个男人来替她揽活儿，而这种活儿，一次能挣上二钱银子，能好好地让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吃上一顿了。
采儿一边哼唱一边挑着青菜，她的歌声很好听，买菜的大爷和大妈们都很喜欢她的歌声。有时候为了能让采儿在自己的摊子前多停留一会儿，摊主们甚至会故意把一些新鲜菜堆在一起，让采儿多犹豫多挑选一阵子。
就在采儿皱着眉来回挑选青菜时，一个庞大的身躯却是一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胳膊，将她的竹篮撞翻，东西撒了一地。
采儿先是有些惊慌，紧接着便赶忙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的蔬菜捡起，装回竹篮。而那个身影竟也突然蹲了下来，一边替采儿捡着地上的蔬菜，一边道歉。
那人很高，且没有穿上衣，一身的腱子肉在空气中暴露无遗，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满带酒气，惹人厌烦。
在酒肆里，这种醉鬼采儿见过很多，大多都是些生活上不如意的中年人，因为难以接受生活的现状而又没有能力改变现状，所以终日以酒浇愁。采儿很同情这类人，如果不是采儿酒量不好而家里又有那么多弟弟妹妹们的话，采儿觉得自己可能会是女子当中喝酒喝得最凶的那一个。
但是让采儿感到很意外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却和她往日里接触到的那些醉鬼有些不一样，他虽然看上去显得很邋遢，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给人一种望其项背的气场，而且他那一身的腱子肉，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整天窝在家里人不愿动弹的醉鬼会有的体格。那手臂上的肉形块分明，稍一用力，便青筋暴起，甚为壮观。
“不......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人没事儿吧？”那人醉醺醺地站起来说道。
采儿缓缓挽起竹篮慢慢站直了身子，看着这名男子说道：“不打紧。”随后便开始一脸担忧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名醉鬼，因为在她看来大清早就把自己喝得这么醉的人着实是不常见，但愿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见采儿看着自己，当即用双手搓了搓脸庞，然后说道：“姑娘，你见过一辆马车从这里过去了吗？我跟同伴走丢了。”
采儿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好奇地问道：“走丢了？”
男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糟乱的头发说道：“确切地说，是我大清早喝得太多了，他们把我踢下来了，哈哈哈哈。”
采儿见男子一脸憨相，不由地笑出了声，笑声清脆而又动人。
“姑娘，你声音真好听。行了，既然你没见过马车，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走了。”男子醉醺醺地说道，说罢便转过了身子，踉踉跄跄地走了。
采儿见这男子身形高大，但却又毫无架子可言，当即心里便对他产生了几分的好感，觉得这人憨得有些可爱。可谁知就在她这么想的下一个瞬间，一匹脱缰了的马便从街的尽头冲了过来，直冲冲地便朝着那人撞了去。采儿刚想叫住那人，提醒他避过马匹，却见那人身形一转，两只手各自抓住了一只前蹄，将马举得前足离地仅留后足站立，然后奋力一扭，竟将整匹马掀翻在地，扬起尘土一片。
过往的路人见状纷纷拍手叫好，就连采儿都被这一幕给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那人虽看起来迷迷糊糊，但认真起来力气竟是这般地巨大！
那人拍了拍手，蹲下身子一边抚摸着马的脖子将其安抚下来，一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在马主赶来之后，这马终于安定了下来，而那人也缓缓站起了身，冲着采儿微微一笑。采儿被这浅浅一笑给摄住了心神，当即脸上泛起了一抹嫣红，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着这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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