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东！你要死啊！”被李东东取笑，柳敏马上转变脸色，冲着他大吼道。
“咋滴，你咬我呀？我就看不惯你们欺负人，老曾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可倒好，逮着人家死命压榨！”李东东不客气的回怼。
“工单又不是我分派，跟我有什么关系？”柳敏有点心虚的分辩道。
“得了吧，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提成到手了，还又想快又想好，想尽方法给老曾派活，现在一看时间不够了，又想方设法逼着人家加班，柳敏，你敢说自己没使手段吗？”李东东放下手头上的气钉枪，专心跟她辩论。
李东东家里就住镇上，据说和厂子老板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从初中毕业就在厂子里打工，好几个车间都干过，是出了名不好管理的刺头，他刚到这个车间的时候，曾凡教过他钉架子，算是有点师徒情分在里面，现在逮到机会，李东东当然要鸣不平一番。
曾凡不想让他们为自己的事吵：“行了，东东，为这点事争执犯不着，好好干你的活儿，柳敏，我已经尽力在做了，到八号还五天，就算我周末不休息，晚上干到十二点，也做不完，那样赶工质量也保证不了！你要么延期发货，要么想别的办法！”
“我知道了，我去找刘主任商量商量！”柳敏顺坡下驴，顾不得跟李东东争吵，急匆匆离开了车间。
“唉，老曾，你就不应该给她好脸色，这娘们出了名的翻脸比翻书快，现成的机会，你不拿捏她，过后她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李东东叹口气。
“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东东，你得收收你的脾气，学会给人留余地，什么事情不要太计较！”曾凡不认可李东东的处事方法，知道他听不进去，该说还是要说几句。
“得！我可没你的肚量，就是眼里容不了沙子，咱俩谁也别说谁！”李东东不跟他争论，回去继续钉自己的架子。
过了半个小时，刘小民回到车间，先是溜达到付征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来到曾凡旁边，等他把几根蛇形弹簧装好才说道：“老曾，柳敏刚才找我了，这个单子确实挺急，你这几天加加班，给你算加班费，付征的单子快完了，让他给你帮忙，争取八号前做出来，你看怎么样？”
“我加班到晚上八点，每天可以做六个，五天最多能做出三十个，已经做完七个，还差十三个，付征也得搭两三天时间！”曾凡算了算说道。
“没问题，我跟他说！”刘小民马上答应。
“相亲的事那就算了吧，没时间了！”曾凡有了加班的理由，正好可以把那件事推掉。
“呵呵，好事不怕晚，干完这个单子你提前放假，那不有的是时间安排！”刘小民背着手转身走了。
付征结婚不到五年，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原先结婚欠下的债没还清，又添了两个小讨债鬼，深感压力巨大，每天最早一个来，最晚一个走，工作起来格外卖力。
别人五点下班时间一到，都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只有曾凡和付征两个人没走，拿着气钉枪继续笃笃笃的忙活。
干到将近晚上八点，完成了今天的第六个，曾凡收拾东西，穿上羽绒服离开，付征没有走的意思，表示要干到十点再走。
出了车间，整个厂区空荡荡，大部分地方都黑咕隆咚，只有库房那边灯光格外耀眼，还有仓储部的人在忙活装车，一辆满载的集装箱货车正驶出厂门。
曾凡在车篷边缘找到自己的山地车，打开钢丝锁，骑上车子跟在大货车后面出了厂门。
大货车向北走，他骑着车子向南，好在路上没有雪，不用担心打滑，借着朦胧的光线，依然能识别路面，不至于骑到路边的沟里。
晚上骑自行车不怕后面来车，也不怕前面车灯晃眼，最怕的就是前后同时来车，前面灯光一晃，自行车就成了后方汽车的视野盲区，一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格外的小心，避免遭遇无妄之灾。
别的同事们大多都买了四个轱辘的车，要么就是两轮三轮的电动车，曾凡一个人不喜欢出远门，感觉买汽车纯属浪费，十几年来连二手车都没买过。
年轻的时候考的驾驶证，都换两次证了，他还是个没上过高速的新手司机。
一路平安回到家里，将近九点了，关好院门准备休息。
他白天上班不在家，燃气水暖依然开着，房间里始终二十多度，到家里就需要脱掉羽绒服，不然一会就能出汗。
燃气水暖比过去的家用烧煤小锅炉方便了许多，可以完全自动运行，稳定运行一冬天很少出问题，全天候都有温水可以用，虽然不够洗澡，日常洗漱足够用了。
不足之处就是对水、电、气高度依赖，哪一样都不能缺，好在这些年农村基础设施改善许多，能保证绝大部分时间正常供应。
当然，带来的电费、水费、燃气费支出也比过去翻了几倍，燃气费一个冬天要三四千块，是他一年中最大笔的固定支出。
十年前刚安装的时候，有用气补贴，一个冬天还要自己花两千多，那时候他月工资才五千多，现在工资翻了一倍，用气费用也涨了快一倍。
可惜他的父母在燃气改造之前都去世了，没有享受到燃气水暖的便利，给他留下了这栋三间瓦房的院子和十几万的债务。
为了早日还清债务，曾凡白天上班，晚上回到家上会网，然后准时睡觉，周末的时候要么去河边钓鱼，要么就宅在家里上网看书刷剧，杜绝一切额外社交和花费，日子过的简单轻松没有压力。
慢慢的他就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还清债务以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仿佛流水一样倏然而过。
父母刚去世那几年，还总有邻居或者厂里的同事热心帮他介绍相亲对象，被他拒绝的次数一多，渐渐也就没人再提了。
刘小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又想起帮曾凡说媒，偏偏他还不好拒绝，内心感觉有点无奈。
这些年清心寡欲的生活，曾凡的心性也锻炼出来了，什么事情都能很快放下，把事情抛在脑后，洗完脚直接进被窝睡觉。
早上五点半，曾凡准时被闹钟声叫醒，然后照常穿衣起床洗漱，煮方便面吃过后，骑山地车去十几里外的沙发厂上班。
每天的生活都好像上一天的重复，除了日期的增加，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牺牲了周六周日的休息时间，又有付征的帮忙，到了周二的八号下班前，曾凡总算把五十个架子全部完成。
他没有等到后天，从今天提前开始放假，有一个多月连续的休息时间。
过年的时候，别人可能会很忙，曾凡孤身一人，也不需要去哪里拜年，轻松自在的很。
按时下班后，曾凡骑着山地车离开厂门，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向北进了镇里面，来到一家板面馆门口。
连续吃了好几天食堂大锅菜，他有点腻了，吃碗板面当做改善伙食。
下午五点多钟，板面馆的客人很多，曾凡要了一大碗宽条面，找了个空桌坐下等待。
原先的客人刚走，桌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等了一会，老板娘拿着抹布才收拾到这一桌，手脚利落的把面碗套的塑料袋一收扔进垃圾桶，几个碗摞起来，抹布呼噜几下把桌面杂物都撸进垃圾桶里，完成这一桌的收拾，随后端着碗离开。
曾凡的板面端上来刚吃了几口，外面进来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看到他笑呵呵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哟！老同学，好久不见啊，最近过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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