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黑格他们终于回来了。风尘赴赴的样子，每个人都黑了一大圈，也瘦了一大圈。
我赶快张罗着烧热水给他们洗澡，又把珍藏的好酒好菜全拿出来，还杀了两头羊和几只鸡。
雅依他们围了一大圈七嘴八舌地问他们这一路捕猎的见闻。有没有看到什么很特别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黑格他们明显情绪不佳。
垂头丧气地告诉我们，今年的山里出奇地安静，他们一直走出好远，都没有看到什么大一点的野兽，整个山都好象比去年空了好多。
我好生安慰了一下黑格，告诉他们不用太过沮丧，我们总会有办法的，然后就安排他们先吃完饭，然后早点休息。
我和桃翁仔细地清点了一下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的确，与往年相比，这一次的收获真的不算好。
全都是些成色一般的小兽，偶尔几个大一点的鹿皮，成色也很一般，很明显，大多都是些年龄略大点的兽类，毛色都略差了一些，而肥美健硕的兽皮的确是没有几个。
我看着正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黑格他们，一个个明显的都瘦了一大圈，在这山里的辛苦可想而知。
眼看着情况不好，我是不打算让他们再进山了。
粮食的事情，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交待雅依和桃翁多做点好吃的，让黑格他们多休息，就带了两个人，拿着他们打的那些兽皮下了山。
山里存粮本来就不多了，现在又多回来三十多张嘴。
这些兽皮要赶快换成粮食才好。
我本想把小鬼放在家里，可是这小家伙一看我要出门就一头扎到我的怀里来。我把它放在炕上，好生叮嘱了一下，认真地向它解释我们是要下山去干正经事的，带着你会不方便。
小鬼明显不开心，可是也不敢和我倔，背了身子窝在炕上生气。
又说了一堆回来给它带好吃，陪它出去玩之类的好话，我这才出了门。
出谷时天空还刚是泛起鱼肚白，到了寨门的时侯天已经大亮了。我看着亮堂堂的天空猜想今天会有一个好天气。希望我们的兽皮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
刚出了寨门就感觉哪里不对，随手摸了一下马鞍旁边的行囊，里面一下子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一双大眼睛淘气地看着我。
咳，这个小家伙，到底还是跟来了。
我本想骂它两句，可是一看到它的眼睛就骂不出口来了。
只得低了头，任它钻到我的怀里撒娇。
这个小家伙啊，真是拿它没有办法。
镇上的人似乎比以往多了不少。
向饭店的老板一打听，原来是前一段时间地震，通往关外的道路被震毁了，勉强修复之后，通行依然受限，大批商客便被搁置在这里。
想起前几天那一群匪徒说过的话，看来也不是全假。的确是通行受阻。眼前可以直通关外的只有我们谷里那个被封死的道了，但是捏……我们又不傻，才不会让他们过呢！
我把皮货拿出来给老板看，挺不好意思地说这一次的成色略一般了些。
没想到老板告诉我们说，这个成色已经算是好一点的了。听附近的猎户说，自从山里来了一批大狼之后，这山里的好兽是死得死伤得伤逃得逃。野猪野牛这些暂且不说，那些皮色鲜亮，肉质肥美的山鹿野羚早就躲到更远的深山里去了，断是不好捕到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暗自吐了吐舌头，看来那群野狼的确是杀手级的特种兵队伍，手段毒辣，不留活口。
转眼那一堆皮子变成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落在我们的面前。
我们几个舍不得再象往常一样先喝上一碗鲜羊汤，再和老板好好聊一会儿，而是随便拿了两块大饼子就赶快转身出了店，往集市上去找粮食铺。
今时不比往日，一定得省着点过了。
刚走到店门口，只见屠夫手里拿着一把刀正在杀羊，不留神那羊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溅到我脚下不远的地方。
怀里的小鬼一个激凛，从我的怀里探出脑袋来，两只小眼睛里放着蓝幽幽的光，紧盯着眼前正在垂死挣扎的羊。
我吓了一跳，赶快用手抚住它的脖子，小声跟它说：“小鬼，不要去，不要去，那个东西不好吃的！！”
小鬼听到我的话，有意地克制着自己，可是天性这个东西，实在是不好改变的。
尽管已经很努力了，小家伙仍然被血腥味刺激得上蹿下跳，在我怀里不安份地扭动起来，尖利的小抓子几乎挠破了我的胸口。
我吓得赶快领着大家往集市中走去。
一直走出好远，小鬼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好在这市场上什么味道都有，人声噪杂，有效地分散了小鬼的注意力。
可是刚才它拼命克制兴奋的样子还是让我于心不忍。
“小家伙，你已经很努力了，习惯不是一天就能养成的，我们慢慢改变好吗？”我拍着小鬼的脖子。
前面有个卖卤熟牛肉的铺子，我想了半天才摸出钱袋，从里面找出一个最小最小的铜板来，到跟前买了一小块熟的牛肝递到小鬼面前“吃吧，这个东西会比生的更好一些。习惯了这些食物，你就不会再轻易被血腥味挑逗了。”
小鬼用鼻子轻轻地碰了碰那块熟牛肝，明显感觉到诱惑不大，但还是小心地尝了一口。感觉也不是太难吃，这才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起来。
看它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些东西和那些生鲜活物的味道根本是比不了的。
看着它那失望的小神情，我用力啃了几口手里的硬饼，不禁失笑，“你是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唯一一个吃上肉的，还嫌伙食不好吗？”
小家伙动了动耳朵，吞掉那一小块牛肝，舒服地打了个饱嗝，这才看上去心理平衡了一点。
我们走到粮栈门口。挑了几大袋粮食放在马背上，我一摸钱袋，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钱袋不见了！！
刚才买牛肝的时侯还拿在手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
我扭头就向卤肉铺的方向跑去。
小鬼从怀里伸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我，象是在问：“你怎么了？急什么呢？”
“钱袋丢了，就在刚才给你买牛肝的地方，我买了牛肝记得把那个钱袋子装好了的，可是------------现在钱袋子找不到了，那可是咱们一个寨子人的救命钱啊！！”我急得声音都带哭腔了。
回到肉铺前面，人来人往的，哪里还有钱袋的影子啊？肉铺老板一口咬定，我掏了钱随手就给装到身上了，他亲眼看到的。会不会是遇到了扒手？
扒手？？我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起来，我在买了牛肝往回走的时侯，有一个穿黑衣服的小子碰了我一下，当时我着急着赶路，没有留意。
只看得到他的侧脸，难道是他？不对不对，还有几个人，也从我身边走过去了，也非常地可疑，可是……唉，到底是什么人啊？茫茫人海怎么去找？怎么办啊！！
我急得满头大汗，象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冲进人堆里，凭着直觉顺着路往回找，拉着大街上每一个可疑的人盯着他的脸使劲看，可是脑子却越发地糊涂起来，总是感觉每个人都象，每个人又都不象，这可是一个山谷里所有人的救命钱啊！！救命钱啊！！
小鬼从我的衣服里把头探出来，一下跳到我的肩膀上，用抓子用力扒着我的耳朵，似乎在说，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先别急，先停下来。
我强迫自己停住脚步，哭丧着脸看着小鬼。
小鬼拍着我的耳朵，逼着我直视着它的眼睛，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除了沮丧就是自责，一点头绪都没有，脑子瞬间变成了一滩浆糊，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我只记得当时买的牛肝，我还特地在钱袋里翻了翻，翻出了一个最小的铜板递过去，可是后来……后来……我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越急越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我抬头看着小鬼那一对蓝幽幽的眼睛，逼迫自己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小鬼看着我，轻声地说：“姐姐，你不要急，你闭上眼睛慢慢想，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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