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你，连陇西侯府和洛阳伏家，都要因你而丧命！
“至于东宫那群女子……
“那是你管辖的范围；
“只要不触犯大魏律法和后宫制度，本宫不会多加干涉。
“你要记住：
“在东宫，你需要放在心上的，只有太子。
“退下吧！
“本宫要接见后宫嫔妃；
“你也该回东宫，喝命妇奉的茶了。”
“是。
“伏绾多谢母后提点。
“伏绾告退。”伏绾又行一礼，这才离开两仪殿。
“皇后都说了什么？
“有没有让你和太子节制？
“有没有催你赶紧添个皇长孙？”回东宫的路上，连翘不住打听。
“你再问这些，我可不敢把你带在身边了。”伏绾无奈道。
连翘说的虽然都是玩笑话；
但回头想想，皇后确实没提到生孩子的事。
这事透着奇怪。
哪怕是民间，婆婆也会提醒刚过门的媳妇“给咱们家多添几个孩子”；
更何况这是以子嗣为重的皇宫？
最重要的是……
元慎至今没有孩子，一个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皇后对生子的事只字不提，确实有古怪。
不过提了也没用，她暂时是不会生的。
反正避子药已经吃下肚了。
肩舆抬到东宫一处湖泊旁，便放下了。
这湖名曰“灵璧湖”。
灵璧湖中有一湖心亭，名曰“敬亭绿雪”。
伏绾把接受妾侍奉茶的地方，定在这里。
妾侍们自然是怨声载道——
东宫之中，那么多宫殿空着不用，非要去这坐船才能到的地方？
可伏绾喜欢。
这“敬亭绿雪”，宛若一座海渚1，出入都得靠船；
船上的驾娘，只听帝后、太子和太子妃的。
外人来了，没有帝后或东宫的令牌，是上不了船的；
即便偷摸上了船，靠岸后敬亭绿雪的宫人也不会放人进去。
倒是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密谈相当方便。
伏绾带着连翘和自己的心腹，上了一艘船；
东宫女史带着其余宫人坐另外的船。
上了岸，要先穿过一道拱门，方可进入“敬亭绿雪”。
这敬亭绿雪的正厅里，只有宫女太监，东宫妾侍一个没见。
“明知要给太子妃奉茶，不说早点到，还指望太子妃等她们吗！”云雾看着正厅空空如也的座位，替伏绾抱怨道。
云雾是伏绾从陇西侯府带来的心腹；
也是她重生那日就觉得机灵的那一个。
“你这孩子……
“我是东宫之主，早点来接受她们拜见是应该的；
“难道等人都到齐了，我才姗姗来迟么？
“我喜欢守时，也喜欢守时的人。
“何况还没到时辰；
“我还没急，你倒先急起来。”伏绾笑道。
话音刚落，便有妾侍陆续进来。
伏绾坐在正座上，除了接受她们行礼外，并不与她们调笑；
东宫女史宋云梦，按座位一一告知伏绾对方的姓名和位份。
伏绾听罢，对云雾耳语一阵。
在离奉茶的时辰还剩一盏茶2的时候，云雾吩咐宫女们给在座的妾侍上茶。
入座时，喝的茶已上过一次；
这次的茶，自然是太子妃敬献用的。
伏绾进东宫时，东宫妾共十四名；
阮素芸被罚禁足，理应有十三人；
可到场的只有十位。
“缺席的那三位，分别是正四品良媛秦夙、
“正五品承徽第五惊鸿以及正七品昭训羊脂。
“其中羊昭训称病，真假不知。
“另外两名为何没到，奴婢就不清楚了。”云梦解释道。
奉茶时辰刚过，秦夙和第五惊鸿才慢悠悠进来。
“臣妾秦……”
“太子妃请裴昭训奉茶。”秦夙和第五惊鸿还站在中间要给伏绾行礼，云梦便召裴昭训奉茶。
“哎？我……臣妾吗？”裴昭训看看伏绾，再看看秦夙和第五惊鸿；
又看了看在场位份比自己高的妾侍。
东宫命妇给太子妃奉茶，历来按品阶位分，从高到低排列；
放着“良媛”和“承徽”不召，先召“昭训”？
纵然秦夙和第五惊鸿迟到，被太子妃晾在一边；
可在座明明还有其他良媛和承徽……
在宫女的提醒下，裴昭训方端起茶杯，走上前去，给伏绾奉茶。
秦夙和惊鸿见伏绾不理她们，索性要坐下；
可刚要坐下，二人的座椅就被抽走。
秦夙正欲发作，便被其他妾侍拦下。
“臣妾裴……裴媚奴，给太子妃请安。”裴昭训说到自己的名字，不由红了脸；
底下已有三两妾侍捂着嘴偷笑。
“怎么和长姐说的不一样；
“这么怪的名字……”伏绾一面想着，一面笑着接过裴昭训的茶，只喝了一口。
这就算受了她的茶了。
裴昭训又奉上一小埕酒，说道：“这是臣妾新酿的酒，名‘千叶醉’。
“望太子妃笑纳。”
伏绾让云雾接下她的酒，问道：“可是茶花酿的酒？”
裴昭训点头道：
“什么都瞒不过太子妃。
“此酒是用一种名叫‘千叶茶’的茶花酿的。”
伏绾赞许道：“上回阿慎送了我一坛用建康桂花糯酿的酒，也是出自你手；
“我借花献佛，用在我长姐和安北将军的婚宴上；
“大家都夸好喝呢！
“还没来得及给你谢礼，这下又欠你一埕。”
裴昭训踌躇道：“不过是酒，不值什么……
“只是……臣妾有一事想求太子妃。”
伏绾见裴昭训仍红着脸，大抵猜出是名字的事，便应允道：
“昭训请讲。”
裴昭训跪下道：“臣妾本名裴银生。
“春天时，东宫新来了个张良娣——啊，太子到最后都没见过她的——
“臣妾与她无冤无仇，连话都没说过半句；
“她就说我名字‘银生’，谐音……
“谐音‘淫生’，难登大雅之堂。
“因我进东宫前，是宫中的酿酒的奚官女奴；
“她便给我改成了现在这名字。
“臣妾不喜欢这个名字，想改回来原来的。”
裴昭训说完便磕头。
伏绾心里想道：“这就对上了。
“应该是叫‘银生’的。
“前世没有这张良娣，自然不用改名。”
“你平身吧。
“我既喝了你的酒，事情就必定替你办。
“只是……这张良娣已死，她娘家全家抄家流放；
“你改名的事为何不和太子说？”伏绾问道。
不等裴昭训回答，便有一名妾侍冷笑道：
“我们太子啊，心心念念的只有太子妃；
“连命都差点送了，哪还会在乎一名妾侍的名字？”
>1海渚：指湖泊中的岛屿；
>2一盏茶：约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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