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还给魏成业了？”吴春琴上楼回家，沈教授带着儿子沈焕还在收拾客厅。沈教授拖地，沈焕收垃圾，父子俩配合得非常默契，一看就是平时经常在家干家务的那种。吴春琴笑着点头：“还给他了，正好闻樱还没走，老魏和她在楼下说话呢。你们父子俩今天够辛苦的，一个做饭一个陪客人，剩下的活我来干吧。”吴春琴说着就要去接沈教授手里的拖把。沈教授停下手里的动作，“魏成业和小闻有什么好说的？”“说是有个案子想咨询一下闻樱，似乎要用到闻樱的专业知识……”吴春琴拿过了拖把，话说到一半自己都愣了。魏成业是要咨询闻樱什么专业方面的问题呢？如果是想咨询金融方面的专业知识，闻樱只是一个本科生而已，魏成业完全可以找吴春琴帮忙在震旦找个厉害的教授。如果想咨询的是写作和出版，找闻樱也不是不行……但魏成业在饭桌上为什么连提都没提过？沈教授恍然大悟，“我说他今天怎么会留下来吃饭，他就是故意要等小闻吧！”吴春琴回想了一下，今天魏成业来之前给她打过电话，问她方不方便过来。吴春琴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她虽然晚上约了朋友一家吃饭，下午还是有时间的，魏成业问她是什么朋友……自己当时有说过闻樱吗？好像说过。吴春琴脸上的笑容没了。魏成业可能还真是冲着闻樱来的，所以来了之后就一直拉着吴春琴聊天，聊到兴头上，吴春琴一看时间晚了就留魏成业吃饭。魏成业没拒绝。“他有什么事要找闻樱，还是不能直说的？”吴春琴喃喃自语。沈教授还没说话呢，沈焕抢答道：“当然是打官司的事呗！可能不是要找小樱姐，而是要通过小樱姐找别人……魏叔叔不厚道啊！”沈焕人小鬼大，沈教授和吴春琴两人脸色都大变。夫妻俩都想到了谢骞的那件案子。谢骞当初因为车祸和学校申请了晚入学，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不知道的是谢骞出车祸并非意外，直到谢骞请假去庭审现场——反正沈教授是知道了，谢骞的车祸是人为制造，对方目的是杀掉谢骞，谢骞运气好才捡回来一条命！杀人凶手不仅被抓了，还被判了。沈教授知道这种案子不会一次判决就执行，杀人凶手肯定还要挣扎下，还会上诉。是其他律师替凶手上诉，沈教授不会这么激动，法律规定了凶手有权利上诉，律师靠打官司吃饭，当然能接受委托。但若是魏成业接了这件案子，还利用吴春琴来接近闻樱，沈教授就会非常非常不舒服！魏成业就缺这点钱吗？！吴春琴二话不说放下拖把转身下楼，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脸色非常不好看。“他们已经不在楼下了，我打老魏的电话他没接！”“小闻的电话呢？”沈教授追问。吴春琴摇头，“她也没接电话。我倒是不担心老魏对闻樱做什么，为了一个官司他犯不着知法犯法，但——”但魏成业可能会欺负闻樱年轻，利用自己的阅历和精明骗小姑娘！吴春琴既生气又担心。生气多年朋友，魏成业居然和吴春琴玩这一套；担心闻樱对魏成业没有防备，真被魏成业套走了重要情况啥的该怎么办！沈教授觉得两人就算不在家属院了也应该没走远，穿上外套就要出门找。沈焕是唯一不担心的。魏成业做事不厚道，沈焕这次站闻樱那边。吴春琴和沈教授都觉得闻樱是纯良的小白兔，怕闻樱被骗，沈焕却一直觉得闻樱是腹黑的小狐狸……嗐，魏叔叔想骗小樱姐，最后搞不好是谁骗谁呢！沈焕收拾好了垃圾袋：“妈，我下楼扔垃圾去啦~”扔完垃圾，沈焕并没有马上回家，他准备在校园里溜达溜达。沈教授虽然在震旦执教多年，要说对校园边边角角的了解，那可真不如沈焕。沈焕从小就在家属楼长大，小时候调皮捣蛋把学校的每个角落都玩遍了。沈焕想，如果他是闻樱、魏成业，他会往去哪里谈话呢？闻樱姐和魏叔叔不熟，大晚上不会随便跟着魏叔叔走远，肯定还留在学校里。从家属院出去左拐，往前走是学校的一个人工湖，晚上有很多不上自习的情侣会在湖畔散步，所以人工湖是第一个被排除的！那里太不适合说正事了。不去人工湖那就要往右拐了。右拐往前走是学校的大礼堂。大礼堂前面是个小广场，学校轮滑社和街舞社都瞧上了小广场那块地盘，经常在那里搞活动。一开始两个社团谁也不让谁，双方的活动经常撞档，结果是双方都搞得不痛快。后来学校的学生会帮两个社团调解，一三五归轮滑社，二四六归街舞社，星期天则公休，双方这才不闹了。今天是周五，是轮滑社在小广场。轮滑社没有街舞社那么吵，闻樱和魏成业两个人离开家属院的话，可能会去小广场！沈焕猜他爸多半去人工湖了，他嘿嘿一笑快步去了礼堂小广场。……闻樱和自己的前老板确实在礼堂小广场。对于上辈子的故人，闻樱早就做好了见面的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况下见到前老板魏成业。同样是律师，魏成业和廖仕延、郑致和，以及杜礼都不一样。廖老师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开宗立派搞教学上，魏成业的重心则在律所经营。魏成业要求律所不仅要有营收，还要有口碑。魏成业的做事风格深深影响过闻樱。廖仕延是闻樱的老师，魏成业也算半个。廖仕延教了闻樱扎实的理论基础，魏成业让闻樱从法学专业的学生变成了真正的律师——当然，在闻樱心中永远最敬重的还是廖仕延，学生就算笨一点，廖仕延会多花一点时间好好教。律所的律师要是笨，魏成业直接就把人开掉了。魏成业能允许新人律师犯错，不允许新人律师永远在犯错。闻樱在律所也是和同期的新律师竞争，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的，魏成业的律所里容不下脉脉温情！在闻樱还在回忆上辈子，并试图组织语言和魏成业相互试探时，没想到魏成业直接明牌了。魏成业主动承认了自己在帮卓锦心打官司！闻樱在短暂的错愕后，做出了“本能”的反应：“魏叔……魏律师，亏你还是吴阿姨的好朋友，你居然帮那么恶毒的女人打官司！”闻樱拿出了全身演技掉头就走。魏成业也没期待过会得到闻樱的好脸色。闻樱掉头走了，魏成业就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小广场方向去了。闻樱走在前面，脑子在飞快运转。魏成业跟在后面，同样在组织腹稿。小广场今晚有轮滑社的活动，一个新社员玩轮滑笨手笨脚差点撞到闻樱，魏成业眼疾手快把闻樱推开：“小心！”闻樱躲开了，魏成业自己却被撞到了。呵，这娴熟的苦肉计。上辈子在律所，魏成业给新律师们培训时讲过一节课叫“如何拉近和陌生人的关系”。律师要拉近关系的可不仅是委托人，要打赢一个官司，律师要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人际关系很糟糕的律师，其业绩大概率也会很糟糕。要让人信赖，让人敞开心扉，有时必须拿出“真诚”来。闻樱现在相信魏成业在讲课时是真的没有保留，因为他把那一套理论又用在了闻樱身上！“你……没事吧？”闻樱假装纠结，最后还是帮着轮滑社的人一起把魏成业扶了起来。魏成业的脚好像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轮滑社的新人非常内疚，对着魏成业连连道歉，还说要带魏成业去校医室看看。“我没事。”魏成业拒绝了社员的好意，他只想和闻樱谈谈。闻樱纠结了半天，拒绝不了这样执着的人，特别在魏成业扭伤脚后，她只能停下暴走和魏成业谈谈。两人到了大礼堂的侧面，闹中取静的好地方，正方便谈话。魏成业先是检讨了自己：“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我本来是想直接见一见本案的受害人的，但我换位思考，受害人未必愿意见我。”只要经过检察院或法院的许可，并且受害人自己也同意，像魏成业这样的辩护律师是可以和谢骞见面的。魏成业不去见谢骞，是他觉得谢骞不会同意。闻樱心想：老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实际上谢骞会愿意见老魏的！不见老魏，怎么能和老魏接触？不接触，更不知道老魏是因为什么人情要帮卓锦心打官司了。“你见不到谢骞，见我也没用。卓锦心想杀了谢骞，我痛恨她都来不及，我一点都不同情她。”闻樱诉说着对卓锦心的痛恨。这不是演戏，这是实话。“我不同情她，我也没资格同情她！”魏成业耐心等闻樱发泄着情绪。等闻樱宣泄完了，魏成业才开口道：“卓锦心女士确实做错了，这是我们谁都否认不了的事实。我今天不是来替她辩解的，我是想代为转达她的歉意。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足够卓女士反思她的前半生，也足够她真正醒悟。她与谢景湖纠缠了二十多年，爱恨情仇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丧失理智对无辜的人动手……当道德没法约束人们的行为时，法律就成了行事的准绳，卓女士被判处死刑是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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