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
忍受了一路的颠簸，包二下了一辆班车，在乡下的羊肠小径走了半天，终于是来到了京城自行车厂门前。
下午的太阳太过狠毒，晒的人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略微擦了下额头的汗水，上前含笑跟着门卫打听道：
“这位同志，我是借调到咱们自行车厂的职工，这是我的介绍信。
请问，我应该找谁办理？”
那门卫看着包二手中的借调函以及盖着红星轧钢厂的回函，知道是厂子从外面请过来的外援。
他不敢怠慢，笑着道：
“同志，你在这稍等。我去请示一下。”
片刻工夫，厂里面就来了一位穿着中山装的接待人员，自称是王厂长的秘书，名叫李良。
他见到包二面嫩，有点疑惑；又接过介绍信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
他扯出一丝笑，向包二矜持的伸出手道：
“呵呵，欢迎红星厂的小包师傅。
小同志，你这时间观念还要加强呀；其他厂的专家，都到齐了，就缺你一个了。
我们边走边说吧！”
包二：……淦李良！老子怎么知道，你们厂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
“包兄弟看着年轻，多大了？在你们轧钢厂主要负责哪一块？”
包二一副纯良的模样，小声回道：
“李领导，我今年18了，刚分配进轧钢厂，还在学习中。
至于具体负责哪一块嘛，我就是动手能力比较强，能精选材料，加上掌握火候比较好，所以……”
李良听这黑小子大话满天飞，有点嗤之以鼻，又有点疑惑，心道：
火候掌握的好？难道是热处理很高绝？
精选材料？难道这个小娃娃对材料也有研究？
这个黑小子是个通才？！
……
只听包二继续道：
“目前来说，我真正负责过的，就是给我们杨厂长掌过两次勺！”
李良：……
他不确定的问道：
“你是厨子？没骗我？”
包二憨笑道：
“厨子是我的主业，倒是也兼职做一些其他的。
对了，咱们自行车厂的王厂长，也吃过我做的菜。
他老人家好像还挺满意的。”
李良：……看来自己是会错了意。
原来老厂长从红星那边借调的，是个厨子；是保障专家后勤的，想让他们吃饱、吃好。
想到这里，他早没了结交包二的热情；略微停下了脚步，就平淡的道：
“小包同志，看来是我误会了。
你是厂长调过来搞后勤的，跟我去厂长办公室就不合适了，会打搅专家们讨论问题。
这样吧，我叫人送你去后厨。
那谁谁，你过来。将这位包同志带到食堂，听里面大师傅安排。”
说完，李秘书不等包二开口，就直奔厂长办公室而去。
包二：……麻蛋！自己这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大。
不过，能借调到食堂，好像也挺对得起自己的胃。最起码，自己应该不会受累。
想到这里。包二愉快的折身，随着这位没资格留名字的路人甲，一同来到了食堂。
……
王厂长的办公室内，除了他本人外，还有两位借调来的专家。
一位来自摩托车厂，姓江，四十岁左右。
他原来是车间工人。由于平时喜欢捣鼓一些小玩意，被厂里的技术处长看中，转干成了工程师。
另一位来自部委下面的研究院，姓陈，是一位刚毕业没两年的女大学生。不过，她的学历高，是正经的本科毕业。
王厂长自来对管理的理解，就是管、卡、压；手下的工人就是兵，要做到令行禁止。
所以，对车间之外的什么技术、后勤等为生产做支持的部门，他都不是看重。这也导致了厂里技术科实力非常薄弱。
这次白鸽自行车出了质量问题，他在发现自己的三板斧不管用后，终于想到了从技术入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路子。
此外，包二研发的滚齿机，也是一个重要的冲击。
他从来都没想过，机床上面加个外挂，就能提升数十倍的效率。
这次他的白鸽质量提升小组，一共请来了三位专家。
除了没到岗的包二外，这两位中，江工程师也是他看中的人才。
他做的那些小玩意，虽然不如包二滚齿机那样的惊艳，但也指导过生产。
王厂长就喜欢这样手中有东西的人。
另一位陈研究员，是部委专门安排过来支援的，说她生产管理的理论知识扎实，正好可以给厂子献计献策。
不过，王厂长对这位女研究员持保留态度。
在他看来，在生产上动笔杆子，还不如靠他的大嗓门吼两嗓子来的奏效！
……
此时，陈研究员不经意的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女士手表，对着王厂长道：
“领导，是人还没到齐吗？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在研究所还有一个关于质量管理的课题没结题。
这时间上可能……”
老王其实心里也在埋怨：
这包二是怎么回事？故意拿乔？
不过，包二是他主动用了手段借调来的；他也只能压下脾气，替“心中人”遮掩一二。
想到平常那些老娘们最喜欢攀比，而这位女大学生又有意无意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老王立马就找到了应付的话题：
“吆！三转一响呀！
陈研究员戴的表，是上海牌的吧。
咱们四九城也产手表；就是与上海牌的比，质量还是差了老大一截。
但自行车就不同了。我们厂的白鸽，还是挺好用的。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陈研究员：……夸手表就好好接着夸呀，说什么自行车！老娘的对象要真敢拿白鸽来糊弄我，我就鸽了他！！
她尴尬的笑了笑，回道：
“这个，自行车已经定好了，这次调研完了就去买。”
说话的工夫，她还向旁边的江工程师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老江玩技术溜，不过对人情世故还是有所欠缺，忙好奇的问道：
“陈研究员，你这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
陈研究员、王厂长：……
“没有！
王厂长，如果人到齐了，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王厂长谴责似的瞄了一眼将天聊死的江直男，只得道：
“这人嘛，还缺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那小子倒是有些小聪明。之前做过两次技改，都得到过部委的嘉奖。
不过，他……”
正在他找借口的时候，秘书李良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道：
“厂长，你请的厨子，已经来报到。我已经安排他去食堂了。”
王厂长：……？
他好奇的问道：
“厨子？我什么时候请了厨子？
他是哪里来的？
让他哪来回哪去！”
李良被王厂长一怼，忙附和道：
“我马上去办。
我就说嘛，红星轧钢厂好好的，怎么安排了一个才18岁的厨子过来。
那小子，脸长得真黑！”
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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