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07年9月26日,晋国大夫、公婿赵穿在晋国宫廷桃园杀了晋灵公。
晋灵公就这样薨了,但晋国还是需要继续称霸春秋江湖的。
此时的晋国中军元帅、执政大夫赵盾却已经离开了绛都。
这个时候没有赵盾的晋国,天晓得会乱成什么样。
赵穿立即派人去追赵盾。
赵盾并没有离开自己付出了巨大心血在晋国,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赵穿居然会直接干掉国君!
晋灵公一死,对赵盾来讲他最纠结的问题直接解决了:何必离开晋国?回去继续当好自己的中军元帅啊。
赵盾回来了,但摊在赵盾面前的是两个棘手的问题:
第一,晋国需要一位新国君,国不可一日无君,得马上解决。
第二,如何处理赵穿?毕竟弑国君这样的大罪,不是自己说放过便可以放过的。
赵盾是有办法的,这是一位有着顶级智慧的政治家。
他很快将两个问题一并予以解决:派赵穿去洛邑迎晋文公的幼子公子黑臀回国即位!
公子黑臀,姬姓晋氏,名黑臀,晋文公之幼子,晋襄公的同父异母兄弟,也即晋灵公的小叔。
据说,公子黑臀的生母来自周王室,是王族之女。
按理,春秋讲究一个同姓不婚,但这个同姓不婚对于晋国来讲,貌似是不适用的。
如晋文公自己的母亲狐姬,便是姓姬的。
不管如何,周王室之女嫁给同姓诸侯,这也反映了当时的大周王朝天下乱到什么程度了。
连周王室自己都开始不遵守周礼了!所以孔子感叹礼崩乐坏。
有意思的是,公子黑臀的名字实在太难听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据说,其母怀孕时,梦见有神仙在她孩子的屁股上涂墨,把整个屁股都搞黑了。于是,为沾点仙气,把儿子取名为黑臀。
还有一种说法是公子黑臀生下来屁股了有一块胎记,于是便取名为黑臀。
公子黑臀长期在周王室生活,因为晋国有规定,为确保不出现夺嫡事件,除世子外,其余公子均不得留在晋国。
这个规定,可以追溯至晋献公晚期。
当时晋献公老糊涂了,结果大权由夫人骊姬把持。
骊姬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奚齐当上晋国国君,设计逼世子申生自杀,然后再逼当时最有希望继位的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流亡国外。
不但逼走了这两位公子,骊姬为了使群公子都不得呆在晋国国内合法化,还专门定了规矩:除世子外,所有公子都不得留在晋国。
当然,这个规矩并非通过立法的形式规定下来,当时比较流行的一般是将有关人员召集起来举行盟誓,然后大家都签字表示共同遵守。
史料也未记载骊姬搞了这个盟誓,那便是另外一种可能:简化了的盟誓,当时也叫诅咒!
盟誓和诅咒都是需要牺牲的,但盟誓的牺牲往往高级一点,一般用的是牛。
而诅咒的牺牲,则往往是猪狗鸡之类的。
但诅咒也必须要有牺牲,必须有歃血,必须有需要共同遵守的事项,这个共同遵守的事项,就是骊姬提出的这个规定。
这个规定对晋国公室的杀伤力是非常大的,因为强大的晋国到后来居然被韩赵魏三家给瓜分了,最根本的原因是公族的力量太弱。
因为整个晋国公族,往往只有一个国君。而其他各大家族,则是一代代下来,势力越来越庞大。
但这个规定对于国君来讲是有利的,对晋国的强大也是有利的!
对国君有利,那是显然的,因为国君身边没有这些个兄弟,便不会发生晋公族内部的权力斗争。
而郑国宋国齐国鲁国等中原诸侯,有的诸侯整部春秋史,几乎是一部公族的斗争史。
如果国君足够强大,那他的号令便能实现完全的统一,命令高度集中,有利国家治理。
没有公族内斗,再加上号令统一,国家当然是越来越强。
晋襄公即位前,即当时还是公子夷吾时,是得到了秦国的全力支持才回国即位的。
在秦国时,公子夷吾的姐姐穆姬正是秦穆公夫人,她曾经嘱咐过公子夷吾,即位后一定要将在国外的兄弟们都接回国。
穆姬是希望晋国公族强大起来,但她没考虑过的是无论是谁当晋国国君,都希望能够由自己牢牢把握政权。
但一旦国君的兄弟们回国,那对国君来讲显然是一种隐患!
尤其是那个时候,晋国持续内乱,正是因为兄弟们都在争抢国君之位而导致的乱。
所以晋襄公即位后,非但没有把众兄弟都召回国,反而还派人去追杀公子重耳!
晋襄公的理由,就是晋国自父亲晋献公时代开始便有了这个规矩:除世子外,群公子必须呆在国外!
那后来晋文公即位后呢?
同样,晋文公也选择了遵守这条来自骊姬的诅咒!
在对待自己的儿子们上,为了让世子欢能够稳固政权,晋文公同样把自己的儿子们都送到了国外。
如公子雍去了秦国,公子乐去了陈国,而公子黑臀则去了周王室。
到现在为止,晋文公的儿子们只剩下一个公子黑臀了,赵盾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由公子黑臀来继任晋国国君。
赵盾的决定没人反对,因为历史证明了赵盾十多年前的选择是对的,晋国真的不能让一个孩子来担任国君。
看看,正是因为拥立了一个晋灵公这样的孩童,现在对晋国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赵盾将赴周王室请公子黑臀回国继位的肥差交给了赵穿,那是因为赵盾太想保护赵穿了。
迎立国君当然是大功一件,新国君即位后,也必定会对前来迎立自己的赵穿另眼相看。
有了这份功劳,赵穿弑君的罪就又一次被抵掉了!
就这样,在经过了祭祖、朝见等一系列有关规定程序后,公子黑臀自洛邑回晋国即位,这就是晋成公。
赵穿立了大功,免了弑君之罪,但堂堂晋国国君被杀,就这样了事了?
当然不,至少史官有活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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