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老婆是在工厂里认识的，两个人都出身农村，家里没什么钱。
因为老婆娘家那边还有个弟弟，家里就提出要三十万的彩礼。
“我们家三万块钱都拿不出来，更别说三十万了。要是有三十万，我们早就买房子了，也不至于整天住在那个漏水的破烂出租屋里。”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笑让大哥继续说下去。
大哥正在兴头上，也不管我什么态度，依旧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就说不可能，三十万那可是要了我全家的命啊。我媳妇也知道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和家里商量，说能不能少一点。是结婚，又不是卖女儿，没必要那么多彩礼。”
大哥的老婆和他是自由恋爱，也不想让大哥为难，就和娘家说了这件事。
“结果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他们说不给三十万就别想结婚，还让我媳妇和我分手。”
明知女儿别人谈了好几年的恋爱，家里还是给她还安排了相亲。
“我家里人知道这件事，简直要气死了，说什么都要让我们两个分手。”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接话，所以他说不下去了，赶紧附和他，“所以你们就决定把孩子打掉？”
听到我这么说，大哥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把我盯得头皮发麻，“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我不是不想说，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媳妇是生产，不是打胎。你这么说，怪晦气的。”
“是生孩子啊........”
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尬住了，这下好了，聊了半天，感情别人是陪老婆生孩子来的，我还一直同情对方。
闹了一个大乌龙。
仔细想想也是，大哥都把手术室里的女人称为媳妇了，那肯定是结婚了。
“不好意思啊，我误会了。”
大哥从头到脚扫了我好几次，喉结动了动，凑到我身边，“所以，你今天不是陪老婆生孩子来的？是打胎？”
不得不承认，大哥的反应速度是真的很快。
看着他满脸八卦，我脑海里突然闪现过小罗的模样，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小罗陪老婆生孩子在病房外和别人闲聊的样子。
“准确来说，不是我的老婆。”
“不是老婆？”大哥显然有些吃惊，“那就是你女朋友咯？还是说你们离婚了？还是你的情妇啊？你长得这么帅，感情一定很丰富吧？”
我哭笑不得，“是我妹妹。”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听了我的回答，大哥居然哼起歌来。
“真是我妹妹，孩子和我没有关系。”
“你不敢承认。”大哥用一副过来人的眼神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哥都懂，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事情越说越乱，我也不想把阿鸟的隐私和不熟悉的人说，也懒得解释，就干脆默认了。
估计是嫌弃我感情不忠贞，觉得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大哥又说了几句以后，就借口要抽烟，朝走廊的方向走去了。
没了大哥的叽叽喳喳，我的身边终于清净了很多。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阿鸟的手术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
“天明哥。”
身后传来了小雯的声音，她的手上多了一个暖手袋，样式狠心，粉粉嫩嫩的，最上面绣着一只维尼熊。
“小雯，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我完全没注意到小雯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如果不是她喊我的话，估计一时半会我都发现不了身后有人。
小雯把热水袋递给我，热乎乎的，灌满了热水。
“不不不，我不冷，你留着自己用吧。”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抢女孩子的热水袋？更何况这热水袋还是粉色的，和我的气质完全不符。
抱着这样一个热水袋，实在是太惹眼了。要是被刚才那个大哥看到，估计又要乱想了。
“不是，我不是给你用的，等下你帮我给阿鸟。”小雯再次把热水袋塞到了我的怀里。
这次我没有推开，“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她要是知道你在关心她，她肯定会感动的。”
“我不想让她感动。”小雯说道，“别告诉她是我买的，也别说我在车里，你就说我已经回去了。”
“为什么啊？”
我完全搞不明白小雯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她那么关心小雯，却努力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反正，不要让她知道就是了。热水袋是你买的，和我没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小雯转过身又要离开，我赶忙一把拉住了她，“再过几分钟，阿鸟就出来了。”
“不关我的事。”
“你不是很关心她吗？”
“一点也不关心，我先走了。”
说完，小雯挣脱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她都已经那么说了，我也不好告诉阿鸟热水袋是小雯送的，到时候只好说是我买的了。
只是这个颜色、这个款式，完全就不是我的审美啊，也不知道到时候小罗会不会看出来。
就在我思考等下要怎么和阿鸟解释的时候，一只布满皱纹、指甲里塞满了黑色污垢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猛然回头，正对上了大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清来人是他以后，我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又是你哪个妹妹？”
“她是我妹妹的好朋友，我们两个是老乡。”
大哥只是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就又朝走廊走去了，手里还揣着一个橙色的打火机。
手术进行地很顺利，原本我以为还要留在医院住院几天的，没想到主刀的医生告诉我，再观察一个小时就可以离院了。
更神奇的是，阿鸟居然是走着出来的。
“一个星期内不要剧烈运动，也不要行房事，要注意补充营养。”
医生一边给我开药，一边嘱咐我。
阿鸟低着头，站在我的身后，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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