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叹气，“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是天天都盼着他来吗？他现在来了，你不用看电视看报纸了，快起来吧！”
“哎呀，你别烦我了，出去吧。”
母亲再次叹息，“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面对现实吗？这双腿这辈子是废了，可是慕先生还在，只要他肯来看你，你就还有机会，如果连你都放弃自己了，谁还能帮你？”
“慕先生可是众多女人心仪的结婚对象，听妈一句，你别放弃自己，你在他心里是特别的，你知道么？”
梁羽念冷笑，“残疾人，能不特别吗？”
楼下，慕迦奈正在跟梁建了解梁羽念的近况。
梁建垂头丧气的，“还是老样子，不肯去医院，心情没有好的时候，病一发，我们只能把她的手脚捆起来，别让她自残。”
“这些年要不是有慕先生在，我们根本过不上这么好的生活，是她固执软弱，没能从那些事里走出来。”
“她时常念叨着你，你来了，我想，她心情会好起来。慕先生，我想求求你，让她去医院吧。”
脚步声临近，梁羽念的母亲，王玉走下来，对他们两摇头，“她不肯起来。”
王玉走到慕迦奈面前，忽然跪下。
“慕先生，求你，救救我们家女儿吧。”她哭了。
这么多年的辛酸，在这一刻全都爆发。
“如果不是那个疯子，我女儿现在应该已经实现她的梦想，跟别的女孩子一样笑容满面，对人生充满希望，她现在一双腿废了，终日躺在床上，什么动力都没有，还换上了抑郁症，我没有任何办法了，只有你能救她啊，慕先生。”
梁建看见这一幕，也辛酸的捂着嘴巴低头啜泣。
慕迦奈将她扶起来，沉静道，“我既然答应过你们救她，就不会不管。”
“明天联系医院的人，我会劝她。”
王玉犹豫了一秒，吞吞吐吐的问，“有一件事，有点冒昧，想问问慕先生。”
“您说。”
“不知道，慕先生现在是否单身？”
女儿不争气，只能她这个做妈的厚着脸皮开口了。
慕迦奈掀眸，“单身。”
王玉没能掩住心底的欣喜，道，“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念念？”
一个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冒死在刀口下救一个女人，并且在女人残疾后对她不离不弃，始终照料着她以及她的家人。
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
慕迦奈听出这句话的用意，一时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过来，这被他间接害成这样的梁家，已经成为他这一生必要担的一个责任。他把梁家的人看作亲人一样对待，只想尽可能的去弥补当年的过错。
虽然仔细追究，这也不能算他的错。
但他早已答应过这两个可怜的父母，要帮助他们的女儿站起来，至少，在精神上要站起来。
他想起，当年事发之后，他想过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要去弥补他们。反正他一向不相信儿女私情，可有可无。
所以，如果她要求他娶，他也会答应。
毕竟，若不是他，她一双腿也还在。
没了一双腿，等于没了人生。
于是，那时他追来了瑞士，亲口对她说了那些话。
她当时狠狠的拒绝了，并且赶他走。
这么多年过来，他不会撂下这个担子。
可是现在，他却无法找回当时的心情和决心。
不知何时开始，他竟也产生了私心，不想赔上自己的人生。
这种念头从一开始的强烈，到现在的确定，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撼动。
他已经不预备牺牲自己的爱情。
半晌后，他诚然道，“我拿她当亲妹看待。”
王玉脸一白，“这……这怎么可能……你们以前不是在一起过么？”
慕迦奈眼中散发几分歉意，他想起和朋友那个幼稚的赌约，那句玩笑且毫无感情的表白，以及那段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所开始的关系——
旁人说他不懂感情，没有知觉，他便亲身试验，试着开始一段“早恋”。
据别人所说，喜欢上一个人会心乱如麻，激动兴奋，满脑子都是她，张口就是情话。
很可惜，这些都不曾发生在他身上，那小半年的岁月里，他并没有尝到“心动”的滋味。
他慢慢从记忆中抽出思绪，只道，“已经过去了。”
“你这些年也没有谈过恋爱，不是么？”
慕迦奈不疾不徐回道，“这两者间，并没有必要联系。”
他一两句泾渭分明的话把王玉说蒙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本已经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去看看她。”
慕迦奈起身上楼，留下的两个人感叹。
梁建没好气，“你是哪里来的信心，慕先生会看上一个残疾人？”
王玉抹着泪，“我以为他终归是不一样的，他对念念是很好的，比我们都好，每年都派人过来问候，这次还亲自来了，生活所需上都是他出钱，你说说，如果不是看上了念念，哪个男人会连续这么多年做这种吃力的事？”
“唉，可能是想做慈善吧，这些有钱人，闲下来都会做些善事，念念与他又曾经是男女朋友，证明，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他们既然谈过恋爱，就是有感情基础的，我不信他真的对念念一点感情都没有。”
“有有有，有什么有！要真的有，这么多年，他们俩早就成了，何必等到现在？娶念念的事，他自打第一次提过，以后哪一次再提？”
“我现在啊，就希望念念能早点振作，医生说了，她的腿不是没有希望站起来，她还那么年轻，我不喜欢她一直这样下去。”
慕迦奈敲了敲门，走进去。
梁羽念已经起来了，坐在床侧，手里握着一把梳子，显然是刚刚梳好头发。
她看着他，微笑，“你来了。”
慕迦奈走近，“怎么不去医院？”
梁羽念扭过脸，忽然笑了笑，说，“还记得当年你说过什么吗？”
她低笑，“你提分手后没多久，我不答应，那倒霉的事情就来了，老天爷是惩罚我不知好歹吧。”
“后来，你不说分手了，你说可以娶我，会对我的一辈子负责。可是……我却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眼泪砸下来，“我当时只当这是老天爷的等价交换，我生气，我愤怒，所以我拒绝了你。”
她忽然沉默，十几秒后，抬眸盯着慕迦奈，“好，我答应你，我要嫁给你。”
这一句答应，是回应多年前，那个十八岁的他，所说的话。
而此时的他，却没有动容。
“抱歉，我无法娶你。”
梁羽念眼中掠过痛色，“你结婚了？还是恋爱了？”
“没有。”
“你嫌弃我？还是你父母不允许？”
“与这些无关。”
他看着她，十分平静的道，“羽念，我没有喜欢过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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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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