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儿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还有什么对策？”
周霸欲言又止，指着舆图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良久也没有说出话来。
萧彦儿看向舆图，他指的地方分明就是广德国。
萧彦儿左思右想，不得其意，诧异道：“周将军智勇豪迈，如今只是议一议计策，何至于此？”
周霸长叹一声，只道：“霸于广德王忠心耿耿，实在不想做广德的罪人。”
萧彦儿更是惊讶了，追问道：“将军之忠心众人皆知，何出此言？”
“也罢。”周霸缓缓道：“还有一策，便是以广德为诱饵。其一，广德离肥水且远，伪汉士卒们只能下船来攻城，战船发挥不了作用，他的水军优势便失去了。其二，我可以把兵力集中使用，不存在人手不足的问题，相比之下，史冰的后勤线要比我们长得多。我放骑兵去袭扰他的补给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旦史冰全力来攻打广德，寿春那边的压力便大大减轻，李杨有时间在寿春城里再招募士卒，修缮城防，胜算便多一分。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来年开春，豫州刺史刘桥和荆州刺史刘宏发兵攻打江陵，则扬州的局势就会大大扭转。”
萧彦儿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他刚才吞吞吐吐不肯说，拿广德做诱饵，万一不慎，便是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中去。但事到如今，哪有更好的办法？
她稳了稳心神，说道：“打通水路，是李汉北上的既定国策，他不攻下兵少的寿春，怎么会攻打广德？这不合理啊。”
“广德在肥水的西面，只要我们不断骚扰他的侧翼，他便没有办法安心北上去攻寿春。”
萧彦儿抢着说道：“那他只需要派一支偏师围住广德，主力仍去攻寿春。”
周霸笑道：“我巴不得他这么做，偏师人多，那我们牵制他的作用便有了，如若人少，我杀他个胆战心惊。”
萧彦儿摇了摇头，还是不认同。
周霸又道：“你忘了顾家嫡女之事了？放出话去，羞辱他一番，如何？”
萧彦儿猛地一惊，那顾家宁肯将嫡女嫁给一个傻子也不嫁给在李汉如日中天的史冰，周霸是要拿这个说事。
她带着疑虑又问：“即便你诱得史冰来攻，又如何能保证广德能坚守到来年开春？”
周霸坚定的眼神注视着她，说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将未来发生的事预估得一清二楚，总是会有一些突发事件打乱计划；任何事也不可能按照你设想的方向去发展，但是我们必须要有必胜的信念。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不想让广德陷入绝境，但如今情况危机，将来事态之发展全在我们一念之间。既然不愿坐以待毙，如何选择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非成败，无须太计较，我偏不信那李辰能改朝换代，真的一统江山。”
萧彦儿被这一番说得浮想联翩，与其坐等事态沿着最不利的情况发展，不如放手一搏。
她定了定神，也道：“周将军说的好，彦儿愿追随将军。”
周霸低头一叹，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征得王爷同意。”
“他还发着高烧，如何能做决断？”
周霸便道：“在这之前，霸心中还有一个症结，请萧妃化解。”
萧彦儿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伪汉军还远在庐阳，萧校尉或可隐忍不发，若是剑指广德，他到底是伪汉的越王还是朝廷的护蛮校尉？”
是了，要用广德为诱饵，牵制住伪汉史冰的大军，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无法再含糊过去了。
萧彦儿有些头疼，只喃喃道：“我阿爹他只想保着自己族人，根本不想做什么越王。但是真的威胁到族人的安全，做什么身份就由不得他怎么想了。”
周霸眼睛一亮，道：“既然如此，那便最好。”
“啊？”萧彦儿又惊了，问道：“好在哪里？”
周霸微微一笑，道：“若你阿爹真的无心做伪汉的越王，对广德就是最好的。”
“可是一旦李汉大军压境，阿爹也可能身不由已……”
“我只要他不来打我，就足够了。”周霸答道：“为了保全你们的族人，你应该劝你阿爹假意接受越王之封，这样伪汉便不以他为敌。”
“不行，”萧彦儿道：“倘若如此，那李汉传令要我阿爹攻打广德，如何是好？不打，违背了李汉的旨意，一旦广德久攻不下，便要拿他问罪；如果打，那我怎么能让广德与我的父亲为敌，难道要我做不忠不孝之人吗？”
周霸沉思一阵，说道：“伪汉让‘越王’出兵，就向他们多多的要粮、要兵器、要铠甲，他们不给，就有借口拖延。”
“他们若是都肯给呢？”
“那就打！”
萧彦儿摇了摇头，说道：“周将军是要假打吗？不行的，那史冰岂是傻子，焉能察觉不到？”
“不，既是真打，也是假打。”周霸道：“让‘越王’攻打益达城，打得越激烈越好，一旦拿下，用蛮兵迅速控制城内，把益达城当做越王的私产，不准烧杀抢掠。”
“那伪汉的史冰如何能肯？”
“让你阿爹告诉史冰，益达城是集市，可以让伪汉的商人们来这里做生意，互通有无。再告诉他们这样的集市可以抽税，钱财来得比耕种更快。
再让‘越王’出兵去占了成德的石炭山，把三虎山的矿场开起来，给他们多多得送一些铁锭过去。财和利的诱惑下，史冰不会把事做绝。
只要你阿爹不真的出力攻打广德，等挨过了这个冬天，豫州刺史和荆州刺史发兵，史冰就无暇顾及这边了。”
萧彦儿完全傻了眼，问道：“这样真的可行吗？”
周霸道：“那矿场和益达城本来就是你阿爹占大头，只是暂寄伪汉名下。等伪汉之叛风平浪静，广德王府可以向朝廷说明缘由，既保得越蛮独立之实，又不会让人责怪萧校尉，有何不可呢？”
萧彦儿还在犹豫：“反复横跳，这样不是毁了我阿爹的名声？”
“实话与你说吧，”周霸道：“汉越之怨百年已久，即便你阿爹再名声赫赫，在朝廷那些人眼里，不过仍是蛮夷而已。成大事不拘小节，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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