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执法者，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月华怆然笑出声来问他：“这是谁出的主意？又是我那位给我制造幻梦的母亲？”
“月华，我们都对你寄予厚望，你想要体验的人间烟火你也体验过了，便安心做你该做的事吧。”
巨大的愤恨涌入心中脑中，让月华再难克制常年积攒下来的不满：“我该做的事都做了，我想做的事为何就做不得？”
“你们拿白清墨戏耍于我，要我爱不得恨不得，偏偏要我放下？我要如何放下？”
“如果要我像你们一样，做那无情无欲高高在上的菩萨，那还不如收了我的法身，让我去世世轮回！”
月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被人操控着一切的感觉，只想要解脱，想要自在，想要按心意而活。
拿起玄光剑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聚集起法力凝结在上面，已经有了自绝的打算。
“月华，不要冲动。”
白清墨虚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听起来他已经快要消散了。
“月华，你别听他人胡言，我虽是柳枝所化，但已有灵智数百年，我所行之事、所说之言，皆出于爱你之心，绝无欺骗。”
“月华，能与你相识相知，得你垂青，我已然无憾，若我们还能再见，希望你能记得我。”
月华慢慢放下了手中剑，泪眼朦胧地看向秦广王：“他到底在哪里？你对他做了什么？”
大殿内外阴风四起，地府无数魂灵被她所感开始呜咽着痛哭起来， 让秦广王颇为头疼。
“你别哭了，我不会让你们再见面的。”
“你所求为何？”月华指着自己问，“我成不成尊者，于你们而言有何意义？你们已经是尊者，难道不知道这岁月漫长，无悲无乐？”
“月华，你本就是罗刹女，自降生以来，就该执法戒，受法经，这是你的命，早就已经定了。”
“我不愿，不愿！”月华心中更为悲切，哭声渐重，引来万魂同悲，震得秦广王身形微微一晃。
“行了，行了。”殿外又走来一人，慈眉善目正是地藏菩萨，“我早就说过此法行不通，你们偏偏不听，如今弄成这般窘境，看你如何收场？”
秦广王由着他数落，等着他说出解决之法。
“强扭的瓜不甜，月华，我有一法，你可愿听？”
月华强忍着哭腔哽咽出声：“我要白清墨活着。”
“好，我让他活着，我会封存他的记忆，让他一直待在地府；而你，则要去人间体会人生苦痛。”
“若你百世之后心意有改，便成为尊者，与我们共济地府；若你仍是心意不改，那便再入红尘。”
秦广王开口反对：“你这法子也太过纵容她了些，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入红尘，想人间烟火于她而言是好事，怎么能在她犯错之后做这般打算呢？”
地藏菩萨给他打了个眼色，转向月华问她：“你可愿意？”
“愿意，”月华甚至是有些心动，她向往人间已久，能正大光明地去，自然是最好。
“不过，你们得帮我照顾好清墨。”
“这是自然。”
秦广王一抬手，已经趋于透明的白清墨就出现在她面前，正对着她浅笑。
月华打出一团自己的灵力到他的魂体中，郑重地说：“等我。”
月华说完便要走，却被留下了灵剑，地藏菩萨对着她和白清墨的额心一点，带着月华走了。
白清墨再次有了自己的意识时，手中正握着一根勾魂索站在一个食摊面前。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文书，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工作。
而月华却进入了轮回之中，失去记忆之后，她如同其他魂灵一样，投胎到普通人家，开启了一世又一世的生活。
明月睡得极不安稳，即便是在梦中，她仍然对于人世间的生活极为期待，她也想知道，月华在这上百世的轮回里又经历了些什么。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人间生活为什么和设想的不一样，明月沉陷在梦境里，眼角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
最终，她是在无双的呼唤中醒来的。
“主人，你可算是醒了，天已经大亮了，你是不是做了噩梦，为何哭得如此难过？”
明月怔怔地坐起来，低垂着眼睛看着被子发呆，细算下来，自己应该就是月华的第199次转世轮回了。
还是遇到了白清墨，还是贪恋人间烟火，还是那样的冥顽不灵。
只是不知道月华，对于自己当初的选择有没有后悔过。
明月拿过玄光剑，将定魂铃绑回了它的剑柄上。
“胡姬，辛苦你了。”
胡姬就是玄光，看着月华受苦一世又一世，恨其不争，悲其无为，直到再次与自己相见，也不知她发现白清墨仍是跟在自己身边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今她耗尽修为把上百世的记忆还了回来，回归了玄光剑本体，也不知那美丽的躯壳又是如何安置的。
“主人，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想起很多事，心中怅然，这人间，当真是苦。”
“那等你这一世寿终正寝，我们就不再投胎了好不好？”
无双也跟着她沉寂了好多年，想来她也觉得人间不及地府自在吧。
“可这人间，也有喜乐，奶奶对我极好，身边的好多人也都充满善意，还有清墨......他也快来人间与我相守了。”
明月提及此处，心中悲切更胜，清墨因为她受了那么多苦，可是至今仍是不能如愿以偿，还时常被无双和玄光奚落，真是可叹。
“胡姬，无双，下次再见到清墨，不可再说无礼的话，这一世我亏欠他良多。”
“可是......”
“没有可是，我前世所经种种，非他所愿，他也并不知晓，怨不到他头上。”
“是。”
明月又发了好一阵子的呆，直到手机里传来信息的声音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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