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内，赵琢放下手中的书册，抻了个懒腰，猛然发现在自己不远处正站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前辈，不知您找我所谓何事？”
赵琢连忙起身，有些恭敬的询问道，他无法看透眼前之人的修为，自己也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这种情况上次出现是面对陈小容的时候，此人大概率是筑基强者。
“我是地火堂，内门长老，姓王。”
王长老看上去颇为苍老，脸上布满皱纹，但双眼却极为明亮，身材干瘦，披着素色的道袍，袖口和领口绣着斑斓蛮纹，同时，腰间系着淡蓝色的长绳，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听别人说你炼器天赋不错，不知可愿做我的弟子？”王长老笑着问道，眉眼间满是慈祥。
不知为何，从他身上赵琢看到了薛良的影子，本能升起几分警惕。
如果是普通的外门弟子见到高高在上的内门长老竟然如此和蔼可亲，恐怕早就毫不犹豫选择拜师，但赵琢却认为王长老的热情有问题，并未第一时间答应。
“不成为您的弟子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赵琢询问道。
“嗯，不错，你小子懂事，只需要每月五百枚灵石。”王长老回答道。
五百枚灵石对于赵琢目前的赚钱速度而言，确实是能够拿出来，如果真的能够获得传承的话倒也不算贵，毕竟有人指导要比自己摸索能少走不少弯路。
赵琢打算多了解些情况再决定是否同意拜师，师徒关系在这个世界是很重要的羁绊，建立前必须慎重。
“不知，成了您的徒弟能否学习中品法器的炼制？”
“这个嘛，当然可以...但中品法器是另外的价钱，六百枚灵石一堂课，每课两个时辰，保证质量。”王长老显得有些开心，他最喜欢的便是赵琢这种自命不凡的徒弟，就像是一棵棵茁壮生长的韭菜。
“我需要考虑考虑，毕竟六百灵石对我来讲是笔很大的支出。”赵琢闻言没有立即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脸上浮现出几分意动之色，他不想冒险得罪内门长老，自然是不可能直接拒绝。
说是师徒，但实际上却是完全的利益交换。
赵琢并不讨厌这种交换，但还是需要再慎重考虑一二。
“考虑清楚的话，可以用此传音符联系我。”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的诚信可是有口皆碑的。”
王长老相信眼前之人一定会找他学习，踏上炼器之道的任何人都无法拒绝更高一级的知识和技巧，这是每个求知者都具备的特质。
“好，我知道了。”赵琢伸手接过传音符。
传音符相当于一次性的传音玉，但可用的范围要远小于传音玉，价格自然也就更为便宜，每张只需要两块灵石。
待王长老走后，赵琢脸上依旧挂着几分笑意，内心却在思索，是否与王长老进行交易。
他终究进入摩云宗的时间太短，对宗门人物的了解有限。
不过，柳恒却是个在摩云宗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此时向他询问正好合适，现在的赵琢更加确定没有杀柳恒是件比较正确的选择。
翌日，外门地火锻造室。
柳恒正在融化灵铁，准备将其浇筑到模具内部。
另一边，赵琢双眼紧闭，呼吸悠长平稳，气息沉稳有力，经过简单的测试，赵琢终于放心将熔铸、微调、开刃三个步骤交给柳恒，而他就只需要负责灵纹的绘制。
两人配合了几次，倒也默契。
柳恒同样修炼了炼体之法，传承于的摩云宗的火炼身是种适合火系灵根的炼体之术，此术效果是对高温的抵抗，据说修炼至大成状态，双手探入流动的金水而不伤。
即便柳恒苦学了快五六年，也不过只修炼到了第三层，对肉身的增幅远远不如金身诀，但如果只是打铁的话...倒也是足够。
“咚咚咚。”
赵琢睁开双眼，拿起灵笔，沾满墨汁。
向前几步走到地火炉上的模具附近，右手快速挥动，犹如龙蛇齐舞，银色的纹理飞快在空气中浮现，交织衍生为有些复杂的纹理。
天地灵力向着御物灵纹的位置汇聚，淡淡的灵光自然诞生。
赵琢体内法力犹如浪潮般顺着经脉涌动，法力形成气团，猛然推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灵纹砸入模具内的下品法器粗胚。
随着一抹金光没入赵琢的脑海，下品法器的锻造就此完成。
在柳恒的辅助下，赵琢炼器的效率进一步提升，每天花费四个时辰足以锻打出十几件下品法器，去掉材料的成本，每天收获大概一百八十枚灵石，相当于每月入账一柄下品法器。
四个时辰后，赵琢站在一旁休息，而柳恒这是对最后几把法器粗胚进行打磨开刃，他大概还需要几十分钟才能完成工作。
几个时辰下来，柳恒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的疲态，满头大汗，但他却没有任何怨言，依旧十分卖力的进行工作。
赵琢见此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地火堂...内门的王长老吗？”赵琢随口问道。
“熟悉，我曾经也算得上王长老的弟子。”柳恒头也没抬，依旧将大部分心神放在眼前下品法器的打磨和开刃。
“曾经？”赵琢拿出葫芦灌了一大口凉开水，同时有些奇怪的问道。
“后来交不起学费，自然就不算弟子了。”柳恒坦言道。
“那王长老的水平如何？教导时是否尽职尽责？”
“王长老有过炼制成功上品法器的例子，但只成功了几次，所以炼器师等级依旧是一阶中品。”
“在诸多内门长老中炼器技术排中等的位置，他是公认的爱财，他需要大量材料练手才能正式进阶为一阶上品炼器师。”
“至于教导嘛，倒是尽心尽力，徒弟中也有几人现在已经可以炼制中品法器，但他都是收灵石才进行讲课与徒弟间没有任何情分，还有就是...他会刻意控制时间，刚好将重要节点讲到一半就刚好到了时辰，所以...想要听全就需要下次再花灵石获得资格。”
柳恒手中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十分细致的向赵琢进行解释。
“这不就是断章...吗！”赵琢对这种行为在内心表达了谴责。
“赵老弟，王长老找上了吗？”柳恒随口问道。
“没错，他想收我为徒。”
“以您炼制绘制灵纹的熟练度，学习下品法器的炼制方法已然无用，倒是直接可以学习中品法器的炼制方法。”柳恒出声建议道。
“正有此意。”
赵琢点了点头，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王长老虽然爱财，但是授课时却也能做到尽心尽力，这就够了。
“我先走了，剩下的几把下品法器开刃后先放在你那里，明天你早点来这间地火室，争取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赵琢继续道。
“遵命。”柳恒回答道。
“另外，如果有人联系你，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赵琢将炼器的工具收起，站起身迈步离开了地火室，柳恒则继续打磨着下品法器的锋刃，仿佛已经彻底认命了一般...
另一方面，赵琢在地火堂走廊内，体内法力向脸部扩散，面容立即如同橡皮泥般迅速改变外形，就连身高也在同时刻进行着改变，他随意拐进了间无人的地火室。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衣服，这才离开了地火堂，但他也没有走远，而是找了棵有着数百年树龄的古树，在根部的位置打坐吸收天地灵力再将其转化为法力。
这种修行方式，被称呼为亲近自然，感悟自然，以求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可惜在树下打坐的人有很多，但真正能进入天人合一境界的人却是极少数。
赵琢看似在修炼，实际上是在观察。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柳恒从地火室走了出来，赵琢双眼微眯，悄然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柳恒步伐有些沉重，脸上有着几分苦涩和挫败，精气神也变得很差，还有些认命似的颓废，但却没有怨恨和愤怒。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赵琢闭上双眼，假装正在修炼。
几分钟后，赵琢站起身，这才返回居住的洞府，他还并未彻底相信柳恒，哪怕他能够随时主宰对方的生死，但也没办法控制他的思想。
赵琢的观察就是为了进一步确定柳恒是否安全，倘若通过了考核，那么赵琢倒是可以对他有所宽容，如同他心中存在着怨恨或愤怒的话，那么就只能找个时机，不留痕迹的让他消失。
接下来的几天，赵琢依旧和柳恒配合炼器，不过对时间进行了调整，有时候在上午，有时候在下午，而且离开时都会更换面容、身高和衣服，尽可能隐瞒两者间的关系。
几天的观察，赵琢没有从柳恒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恶意，仿佛他真的已经认命了一般，每天对法器进行微调和开锋的处理也让赵琢十分满意。
转眼间，这种日子过去了小半个月。
地火室，柳恒正借用着炉火对法器进行最后的处理，消除上面凹凸不平的区域，再将法器浸泡到灵液内冷萃增加硬度。
最后拿出磨刀石进行打磨，柳恒的动作十分麻利，而且任劳任怨，从没有对赵琢下达的指令提出任何的质疑。
“你这段时间的工作态度和效率我很满意。”赵琢开口道。
“感谢，赵老弟的认可。”柳恒立即说道。
“下个月，我就不收伱的贡献值了，这是对你这段时间努力的奖励。”
每月一百多点的贡献值，也就相当于不到三百枚灵石，说实话这个数量还不到赵琢每天炼器的收益，拿到手里对自己的提升也不大，倒不如拿出来收买人心，让柳恒对他更为忠诚。
“感谢主人，主人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柳恒手一抖，锻造锤差点直接砸到手上，无比激动的对赵琢说道，双眼内也满是毫不掩饰的血丝。
赵琢看得出柳恒是真的很开心，而他只不过是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进行了归还，就获得了他如此强烈的感激。
“继续努力，说不定以后为我工作还有贡献值拿呢。”
赵琢无比熟练的画了个大饼用来激发柳恒的斗志，事实上...今年他不会给柳恒加工资，毕竟他自己也很缺灵石，诸多法器的进阶都需要灵石！
“赵老弟，我会万分努力。”柳恒用十分喜悦的语气说道，一时间两人都仿佛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不愉快。
这段时间赵琢绘制御物灵纹的成功率和速度再次出现了大幅度的提升，若不是考虑到自身的法力和精神有限，不可过于透支，每天最起码能炼制二十把法器。
“今天走了，剩下的你收尾。”赵琢一如既往的提前离开。
同样，在无人的地火室内更换了一身道袍和外形，他虽然对柳恒有了初步的信任，但不代表考核的结束。
毕竟事关于自身性命再谨慎也不为过。
“我记得有个人说过，人总会在最欣喜和放松的时候露出破绽，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演戏，还是真的已经认命。”
柳恒在得知不用上交贡献值时，他的喜悦做不了假，今天绝对是柳恒这段时间最轻松愉悦的一天，就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抹光。
光是希望这不假，但也会显露出隐藏的完美的阴影。
赵琢依旧在附近找了个古树，假装修炼，实则观察着地火堂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柳恒走了出来，步伐十分轻快，哪怕是浑身的疲惫也无法掩盖脸上的笑容，再也看不见愁容，满是用心而诞生的喜悦，浑身上下仿佛散发着名为希望的光芒。
从他脸上，赵琢看不到任何阴狠或者愤怒。
赵琢松了口气，柳恒又一次通过了自己的考核。从今天开始，他决定以后每隔三天对柳恒进行一次观察。
就在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站在地火堂门口的柳恒，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多了几分紧张和犹豫，以及思考之色。
过了大概十几秒。
柳恒低头从储物袋内取出了枚传音玉，放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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