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穿过雾霾,稀薄地洒在城市上。
文易一直昏迷。
不过经过一整夜的抢救,他的生命体征总算是稳定了。
牧白跟着熬了一宿,这会儿刚洗了脸。
“李主任,他什么时候能醒?”牧白问。
“最快今天下午。”
昨天晚上输的液体和全血已经起效,只是文易这段时间太过劳累,需要深睡眠来修复身体机能。
医院里暖气开的足,牧白身上还是昨天在南市时穿的poLo衫,李敏道舌尖抵着上颚,抿着嘴。
“牧先生,昨天晚上……很抱歉,不该对你动手……我……算了,不说了!”
“李主任……”牧白摆摆手,声音又开始哽咽。
李敏道看向文易,说:
“他现在刚度过危险期,你先回去休息,换身衣服,这里我盯着。”
牧白盯着床上的人,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哭出来。
“我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李敏道无言以对,半晌,才问:
“牧先生,你觉得文易昨天拒绝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爱我……”牧白看向李敏道,问:“所以,他给我留了什么?”
都是不缺钱的主,牧白不觉得文易会在遗嘱里给他留什么财产,如果有东西留给他,一定是超越金钱的东西。
“很抱歉,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告诉你。”李敏道看看时间,说:“我还有事,先回办公室。”
牧白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文易。
他抬手抚着文易的眉骨,觉得只这一个晚上,他似乎更瘦了,平日里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成了憔悴的代名词。
“宝贝……”
他握着文易的手腕,流下了眼泪。
***
牧氏太子爷雨夜玫瑰花海,表白德康生物小老板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圈子。
汪书泽刚到证券公司上班,忙得四脚朝天,还没时间看手机,直到中午,他才接到了楚明克的电话。
“楚总,什么事?”
楚明克这个时间也刚起床,看到群里铺天盖地的消息,立马清醒了。
“汪老师!小九他怎么回事?”
汪书泽皱眉,“什么怎么回事?”
“他们说牧总昨天晚上跟他表白,不知怎么回事,小九他……他进了医院!”
“艹!”
汪书泽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说:
“牧白这个畜生又干了什么!”
***
段非和郭大伟乘最早的航班,一大早便飞回了宁城。
两人一下飞机,直奔宁城医院。
三人站在病床旁边,小声地讨论文易的病情。
“李主任是文易的主治医生,他怎么说?”郭大伟问。
牧白没什么精神,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暂时度过危险期,只能吃药维持……”
他看向病床,眼睛有点红:
“还有三个月,就是他二十二岁的生日了……我……”
段非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说什么牧白都听不进去,只能拍拍他肩膀。
这时,护士进来给文易打点滴,一看病房里这么多人,疾言厉色道:
“怎么这么多人待在这?不知道病人容易感染吗?”
段非悻悻地撇撇嘴,拉着郭大伟往外走,临了又冲牧白招招手,三人一同去了病房外间。
牧白一脸疲惫,扶额靠在沙发上,问:
“说吧,什么事?”
“你手机关机,牧伯父把电话打我这了!明着问南市项目,其实是想问你跟文易的事,”段非往病房里看看,说:“听他那个口气,好像对你俩的事不太看好!”
牧白抬眸,“怎么?我以为经过上次的谈话,他不会再干涉我的私生活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没说,但我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段非话音刚落,病房门开了。
汪书泽满脸怒气地出现在门口。
段非和郭大伟都站了起来,只有牧白没动,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和他对视。
“书泽,你……这是刚从公司过来?”郭大伟上前一步,怕两人再像在南市酒吧一样打起来。
汪书泽没回答,看着牧白,冷声问道:
“你满意了?”
从昨天晚上文易晕倒到现在,牧白的心揪成一团,一直就没舒展过,面对汪书泽的质问,他真的没心情也没理由辩解。
但汪书泽情绪已经上来,上前一步,指着他问道:
“我每次看见他,他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痕迹!你就那么欠?牧白!这次你又干了什么?非要他死在你手里才满意?”
尽管汪书泽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但隐忍已久的愤怒,让这斥责听起来十分扎耳。
牧白最讨厌“死”这个字眼。
虽然大家都知道汪书泽这会儿激动得口不择言,但他说的不是别人,而是牧白的心头肉,段非和郭大伟同时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原本呆坐在沙发上的牧白一跃而起,抓住了汪书泽的衣领!
“汪书泽!”牧白咬牙切齿,满脸通红,却说不出更多话来!
毕竟,文易病情恶化的罪魁祸首,是他。
汪书泽梗梗脖子:
“怎么?说话啊!牧白!你他妈真是个畜生!”
“牧白!书泽!你俩冷静点!”段非在旁边低吼道。
想到汪书泽早就知道文易生病,牧白心里一阵酸楚,嫉妒,悔恨,但同时又恨不得回到南市酒吧里那晚,问个清楚。
回想这大半年的时光,文易每一次失踪前,差不多都和他有一场情事。
他那样不遗余力,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他和文易讨论伊壁鸠鲁学说,却没注意到,文易在他这里得到的快乐,是麻醉般的狂喜,是消极的。
而文易,还真的把这种消极的快乐摆在了第一位。
牧白眼睛里的怒光暗淡下来,红着眼睛把汪书泽甩在一边。
段非看着他这股失神的劲,转而拍拍汪书泽肩膀,说:
“书泽,不管怎么说,这是小九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