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米多巨人看向自己的幽怨眼神，让刘仁轨心里一阵发憷，连忙岔开话题：“陛下，刚才行军时，每股士兵左侧有一名军官，右侧有一名军官，身后还有一名排尾军士，是为了侦查警戒吗？”
“不，是为了防止出现逃兵。”威廉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普鲁士的军官都是贵族出身，荣誉感很强。那些士兵都是招募的流氓地痞无赖，平日里棍棒敲打之下，还能严守纪律。到了战场上，如果不看紧点，这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随时可能开溜。”
真的是因为这些人道德低下吗？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未必没有其他因素吧。刘仁轨在心中腹诽。
就普鲁士这种穷光蛋，养八万兵，待遇怎么样可想而知。
最多也就是个绿营兵的水准，能吃饱饭，养家糊口就别指望了。
但是欧洲的战争烈度可比清国大多了，在战场上挂掉或者残疾的概率还是蛮高的。这么点钱指望小卒卖力，过分了。
“这种兵源陛下是如何把他们调教得如此顺服的？”刘仁轨很好奇。
“保持足够的训练强度，用棍棒说话，打到他们听话为止。”威廉的方式简单粗暴。
看来这普鲁士小卒最起码还是能吃饱甚至有足够的肉食补充的，不然也不可能经得起高强度训练的折腾。
仅凭这点，就比明末的大头兵要强上不少。
至于战斗欲望不足，高烈度战争中容易出现逃兵，好像法国也是这个德行，估计那什么神罗皇帝和沙皇的兵也好不到哪去。
钱少事多，升职加薪渠道狭窄（军官都是贵族），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但凡有点产业，谁乐意当兵呢？
倒是英国陆军待遇不错，但也仅仅是因为英国更加富裕，能够开出更高的价码。
对比英国普通民众的收入，陆军列兵仍然不是一个体面的职业。
所以毫无意外，愿意为国效力的都是些缺乏稳定收入没有正当职业的人，其中不乏各类人渣。
反正排队枪毙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不需要士卒太高的主观能动性，能招到人，凑合用就行。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法国大革命。募兵制变成征兵制，雇佣兵变成公民兵。
打通任督二脉的法兰西获得远超其他国家的暴兵能力，以一国之力单挑欧洲。
自此之后，欧陆诸国纷纷效仿，走上了战国七雄青壮皆从军，老弱健妇转运粮草的老路。
不管欧洲军制的发展和春秋战国时代何其相似，眼下的刘仁轨倒是从中得出了些结论：排队枪毙时代，精兵政策下的府兵性价比似乎有些低啊。
想通了这一点，刘仁轨开始考虑，回去后向陛下建言，效仿欧洲，以少量府兵为军官，农兵为士卒，训练一批后备军。
虽然战斗欲望肯定比不了待遇优厚的府兵，但是胜在便宜啊，关键时刻拉出去当个填线宝宝也不错。。。
结束对普鲁士的访问后，使团来到了维也纳，拜会此时整个欧洲唯一的正牌皇帝——哈布斯堡王朝出身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六世。
至于俄罗斯的沙皇头衔，那是东正教异端自封的，就跟当年楚国的蛮子非要自己称王一样。
当然，后面欧陆强国跟战国时候大家比着称王一样，一个个也开始加冕。
法国皇帝拿破仑、奥地利皇帝弗兰茨、德国皇帝威廉先后闪亮登场，英国也在保持王位的同时，把印度皇帝的桂冠戴到了头上。
查理同志虽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头衔，实际上却只是个奥地利国王，能够控制的就是后世的奥地利和匈牙利的一部分。
以此为根基，未来一百多年，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最终成为了奥匈帝国。
这会的查理六世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和大北方战争让东边和西边的几位大佬筋疲力尽，中间的奥地利国力损失不大，又在名将欧根亲王的加持下，打败了奥斯曼帝国，获取大片领土，一时风头无两。
志得意满的查理六世模仿“太阳王”路易十四，大肆兴建宫室，把维也纳打造成文化艺术之都。
美泉宫中接连数日的宴饮让使团仿佛又回到了巴黎，同样的奢华无度，极致的享受让人无法自拔。
终于，在与奥斯曼帝国赶来的使者汇合后，刘仁轨一行人离开中欧，向着圣彼得堡进发。
“刘兄以为，这奥地利国可有希望重振昔日神圣罗马帝国的威势？”骑行在广阔的东欧大平原上，心旷神怡的裴行俭问道。
“绝无可能！”刘仁轨斩钉截铁答道：“观其国，类于法兰西，王公贵族耽于享乐，普通民众生计艰难，又不似法国般一族独大，且无殖民地可供压榨，形势更加恶劣。对付周边小国或是衰落的奥斯曼尚可，想要在此大争之世崛起，难如登天。”
“那普鲁士又如何？”裴行俭接着问道：“其国中容克贵族信奉新教，勤俭节约，不尚奢华，不贪享乐，又尚武好战，极力扩充军备，日后有没有希望做大？”
“难，太难了！”刘仁轨叹了口气：“西边的法国，东边的俄国，南边的奥地利，恐怕都不会希望中欧地界崛起一个强国。”
“一旦普鲁士露出扩张意愿，一定会被打压。以普国的体量，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
“确实，即便是得到英国支持，也是无济于事。”裴行俭叹了口气：“看来这普鲁士也不具备成为秦国的条件啊。”
“那在这欧罗巴战国中走到最后的该是哪一个呢？”
刘仁轨扬起马鞭，往前方无尽的麦浪一指：“看这片广袤的土地，虽然寒冷，但却足够肥沃。或许，这里就隐藏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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