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荀师，已有四亿三千万载。”仙王不假思索的道。
荀仪驻足沉默，半晌后感慨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年村里的那些孩子，如今就剩你一个了。”
仙王立刻行大礼，道：“若非荀师点化与教导，弟子断无可能走到今天。”
荀仪摆了摆手，道：“村里其他孩子，我关照的可不比你少，他们有的人比你聪慧，有的人比你坚韧，但最终唯你一人得见大道，这是命，也是缘。”
“不管怎么说，荀师大恩，弟子永生不忘。”仙王斩钉截铁的说道，神情无比真诚。
荀仪笑了笑，随之话锋一转，道：“都察院的事情，是时候结束了。”
“弟子愿受一切惩罚。”仙王单膝跪下，神色坦然，仿佛心中早已做下决定。
荀仪轻声一叹，道：“最近数千年，你明里暗里做了很多事情，强行绑定自己与都察院的关系，并制造种种蛛丝马迹，将都察院背后第三位大老板引向自己，如此做，皆是为了你那私生独子吧。”
闻听此言，仙王身躯一震，良久过后，自嘲一笑，道：“原来荀师早已通篇知晓，都是弟子教子无方，不仅辜负了荀师的信任，更是愧对天下黎民，请荀师降罪我一人。”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保他？”
“请荀师降罪！”仙王叩首，再次说道。
荀仪凝望对方半晌，忽然神色一缓，道：“如果你有罪，那我也有罪，因为如果不是我的默许，都察院那些勾当也无从开始。”
“荀师，您……”仙王霍然抬头，面露震惊之色。
“修仙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良善之辈，所谓秩序，也不过是为既得利益者延续更好的服务，都察院的邪恶与阴暗，对于平凡是灾难，对于权贵是机缘，对于整个时代，或许是悲哀，或许是进步，谁又能说得清呢？”
仙王再次低下头，不发一语。
荀仪看向仙王，继续道：“传言你仙脉不完美，借都察院研究成果，弥补了这一缺陷，才修为大成，这件事也是经你移花接木传出去的吧，就为了有朝一日，独自承担所有。”
仙王身体一颤，却没再说什么。
“走吧。”荀仪忽然一转身，如此说道。
仙王愣住了，不知对方何意。
荀仪道：“冥渊大帝第三道场，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即便是我，踏进去也是九死一生，你进去吧，一切皆看天命。”
“我那逆子……”
“你有你的命，他有他的命。”
荀仪袖袍一扬，宫殿巨门缓缓大开，散发出如渊似海的威严之意。
“荀师保重，弟子去了！”
仙王对荀仪叩首九次，随之起身，踏入宫殿大门不见踪影。
荀仪面无表情，目送仙王离去。
直到对方彻底消失，他才身形一晃，毫无征兆的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修为境界从玄仙巅峰跌落到了玄仙中期。
“生死簿的反噬越发强烈，照这趋势，再动用两次就是极限了。”
荀仪不顾自身情况，双目闪动间，展开极致推衍。
三日后，他长吐一口气，心中大定，翻手取出一枚符箓。
法诀催动下，符箓无火自燃，荡漾出强大的空间法则之力。
荀仪身影一阵模糊，随之消失。
……
九黎王城，司天监，云端石台。
向问站在石台边缘，负手而立，望着变幻莫测的云雾怔怔出神，眼中尽是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石台某处区域，虚空骤然晃动，一道人影显现而出。
向问回过神来，却未转身，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道：“护国公出现在此，看来异域之危已解，倒是比我预计的要早一些。”
“进度确实加快了，不过监正这里，应该已有选择了吧。”
来人正是荀仪，迈步间与向问并肩而立，望向重重云雾。
向问陷入沉默，足足过了一炷香工夫，他才下定最后决心，问道：“成功率有几成？”
“几成？呵呵。”荀仪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还远远达不到成的层面，这么说吧，若无意外，必败。”
闻听此言，向问居然笑了，道：“听护国公这么说，在下反而安心了许多。”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向问笑容一敛，眸中冷芒闪动，道：“与其被人不断刷新人格，一次次失去自我，倒不如放手一搏，纵死无悔。”
原来，向问和向家、占星楼的人一样，都经历过无数次人格刷新，无法抗拒，无法阻挡。
不同的是，向家和占星楼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事情的存在，他们以为自己就是自己，而向问却深知，自己早已不是自己。
荀仪仰望星空，道：“早在仙界三十三帝诞生之前，就流传着一个有关仙道轮回劫的古老传说：
若能在无数小轮回中寻到真我，即可成仙，在无数大轮回中寻到真我，即可成神，然而无尽岁月过去，却无一人成功。
而你的情况，与轮回又有不同，严格来说，你这只能算是伪轮回，即便以我的推衍造诣，也是看不到半分希望的。”
“护国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或许有人成功过，只是真相被掩盖，抹除了一切痕迹，就像人格刷新一样，只不过手段和层次更高，高到了整个仙界都无法触及的程度。”
荀仪看了向问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荀仪怎么可能没想过这些，他二人赌的，就是那拨弄众生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如果这只手不存在，那么向问必败无疑，反之，就有一线希望。
“百年内，我保你人格不被刷新，百年后，我助你历经轮回之劫。”
一语过后，荀仪消失在了云端石台。
……
如今的九黎王朝，在一动一静上，呈现两个极端。
王城，死一般的寂静，除五军都督府、枢密院等少数地点外，偌大的王城几乎见不到一个影子，各大建筑、府宅人去楼空，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宛如鬼城一般。
而王城之外，无论是四大天府，还是十八行省各府、州、县，都处于举国欢庆的状态，人声鼎沸，热烈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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