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老头坐在地上开始抽烟，他肩膀上的毒蛇爬到地上去与小黑大眼瞪小眼。
“有多久呢...久到这个世界还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那些炸弹还没有在大地上炸响，无形无色的烈火还没有将这个世界烧焦，我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世界，可是我们总是在接触那个世界遗留下来的东西。”
他看向一旁一辆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拽回来的战前废旧卡车，有几个孩子正站在车头上嬉戏。
对于那些孩子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坨废铁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也可能永远不会明白这些金属造物在百余年之前可以在人的操控下发出轰鸣，在高速公路上拖拽着沉重的货箱行进千里万里，将西海岸的东西一路送到东海岸去。
“我们的祖先，当时住在西边，他们预感到了世界的末日。于是他们找到了一个山中的洞穴，在那里避开了万物的毁灭。但随后蔓延开来的无形之火开始炙烤大地，将生灵活生生的烧成皮包骨头的活尸，于是祖先们不敢出去，一直躲藏在山洞之中。”
安迪也席地而坐，反正今天天色已晚，干脆就在这处火堆旁边过夜好了。
用随身的匕首撬开了几罐罐头，又取出几瓶当初离开狗城的时候波特送的乱七八糟的战前酒水，分享给老人一份以后今天的晚饭就开始了。
猪肉豆子罐头在火焰炙烤以后散发出好闻的香味，这种罐头里放的东西顾名思义是猪肉块炖豆子，然而废土上已经看不见猪的身影。据安迪了解，所谓的猪是一种已经灭绝的战前家畜，除此之外的他几乎一无所知。
肉块很稀少，罐头里大部分都是绿色的豆子。汤汁甜的发齁，配料表写着使用了枫树糖浆，照样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荒原里甜的东西不是很常见，所以这罐头吃起来还可以接受。
老人接过了安迪给他的午餐肉罐头，尝过以后对此啧啧称奇。
“哎哟，好东西呢...你们这些从西边来的人有时候会带过来一些这种包装好的战前食品，说实在话这些东西在我们这里都是价值很高的宝物，嘿嘿...”
安迪又递给他一瓶酒，老人摆摆手，不过左右看了看以后又揣进兜里。
“被看见喝这个就麻烦了...”
安迪耸耸肩，赫卡忒所宣扬的不明宗教似乎带有一定的禁欲主义，这里的贸易往来相对于其他部落区域来说很繁荣，但是却没有黄赌毒酒。
“你说的那个山里的洞穴，在我听起来像是一个避难所，是这样么？”
老人摇摇头，表现的对这个词汇很陌生。
“我不知道，有些信息可能在我的爷爷辈就已经消散了，到了我这里对于那些和战前有关的事情印象已经比较模糊了，我还记得这个故事已经很不错了....要不了多久这个故事就会被彻底遗忘在沙尘之下，所以不如让我来讲给你听。”
他用腰间的一把小刀切开几块午餐肉，随后将之丢到沙地上，敲击那根棍子指挥黑色的毒蛇过来吃，那毒蛇立刻放弃了继续和小黑对峙，飞快的来到午餐肉旁边将肉块一口吞下。
“说回来...总之，我的祖先们就那样在山洞里度过了很多日子，但他们遭遇了一个问题，山洞很小，但是躲避进去的人太多太多了。一切资源都被争夺不休，各种冲突此起彼伏。为了能够撑下去，人们不得不开始寻找与自己相似的人，然后组成一个又一个团体....那时候山洞里就这样分成了四伙人，彼此攻击争抢稀少到可怜的食物、水、可以睡觉的床铺、女人或者有技能的人。”
安迪听着老人说的话，随意的吃了几口，朝着小黑吹了个口哨，然后将剩下半罐子豆子全都丢给它吃掉。那个家伙几乎将脑袋完全伸进了罐头之中，吃的贪婪无比，并且对靠过来的毒蛇疯狂吼叫，看得出来非常护食。
“环境太恶劣了，有人甚至开始吃人，还有些人仿佛发了疯一样的崇尚暴力，他们甚至要求所有成员轮流接受其他成员的围殴，因为这样才能锻炼出强大的抗击打能力....我们那时候还好些，我的祖先们似乎不希望我们也变成那个样子，于是当时他们坚持住了底线。”
“后来...人们终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离开那个拥挤不堪的山洞，当时距离那场世界末日才过去了几十年而已。”
老人将最后一口午餐肉吃干净，取出一个皮水壶将有点脏兮兮的水倒进罐头盒之中，然后将盒子推到火堆旁边烘烤加热。
“就是那时候，情况又出现了变化。那些早就难以忍受的疯子们蜂涌出逃，他们老早就不想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但剩下的人分成了两派，这两派人都不想贸然出去，他们都想在山洞里再呆一小段时间观察情况并且将山洞里的东西整理齐全带出去，为之后在外面的生活做好充足的准备。然而他们又无法相容，毕竟他们有各种层面上的不同，又在过往的岁月里积累了很多仇恨....于是为此他们又一次爆发了争斗，我的祖先们很不幸的落败，从山洞里离开了。”
“祖先们在沙漠之中跋涉，他们对于恶劣的外界是如此的不适应，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野兽的攻击、严重的疾病、缺少食物水源或者其他外人的袭击之中。他们本来有可能就这样流散在那西部的沙漠之中，消失在漫长的岁月里，不过命运没有摧毁他们，反而让他们抵达了一处命中注定的神圣地方。”
小黑吃干净了罐子里剩下的豆子躺在安迪身边不动，安迪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顿时发出一阵呼噜声。
“什么样的地方？”
安迪仰头饮下一口橙黄色的威士忌。
“难不成就是这里么？”
老人摇摇头。
“不....那个地方离这里很遥远，我甚至仍然记得那个地方的位置，不过我是不会和你说的，那里对于我们的文化来说有更深刻的意义。那确实是一处神圣的地方，那时候，我祖先们的领袖是一个叫做浮士德的人，他在路上被一条毒蛇咬伤陷入昏迷，在睡梦之中得到了开悟，成为了先知。他带着所有人一路抵达了那里..”
“外面全都是沙漠，但是那里居然有水，而且周围是一片绿洲。我猜那可能是地下的水在那里凝聚，绿洲之中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坑洞，大概有五六个人加起来那么深，不过没人能看到坑底知道那个大坑到底有多深，因为那坑洞之中长满了奇怪的黑色植物，更可怕的是里面还有很多很多的蛇在爬行。”
“浮士德就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纵身跳进去，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摔死在下面或者被蛇咬死了，有人将绳子系在树上试图下去查看他们的首领究竟怎样了，可那些人全都没有再上来。人们不敢再下去，困守在那里一个星期，吃光了所有能吃的东西...人们被无形之火灼烧，又缺少补给，于是很多人走向四面八方离开了绿洲。”
安迪听到这里心想这不就是团灭的节奏么....不过既然老人出现在这里，说明后面还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老人此刻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看着安迪，脸上逐渐带有一种宗教样式的狂热信仰表情，但很明显这情绪的指向不是赫卡忒。
“但浮士德最终回来了....我们的先知沿着绳子从坑里爬了回来，他带回了神的旨意，在坑的最底部，他直接与一位神明接触了。神传给了他毒蛇之道，这道的践行需要人牲的献祭，在献祭之后活下来的就是神的选民，他们将因此获得庇佑，得到幸福和财富。”
安迪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些描述让他难以遏制的回忆起当初在亚特兰蒂斯大厦废墟地下深处看见的那些无法名状的东西，难道老人嘴里的那个“神明”也是类似的存在？
“人们会接受他说的话么？”
老人近乎狂热的摇头。
“不论接受还是不接受，神的旨意是无法违背的....先知浮士德让毒蛇们从坑中爬出，将那满含神之意志的蛇毒注入每一个人体内，他大笑，因为他知道这之后所有人将会是有福的。当最后活下来的人们从昏迷里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全都明白了先知浮士德所明白的，这在之后被称为伟大觉醒...这是我们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