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眼前疏落有致的梧桐相比，林涛的内心无疑纷乱许多。
突如其来的秋风卷走落叶，也让林涛心里多出了几分萧瑟的味道。
紧接着下了几场秋雨。
似乎是因为期中将至。
6中的校园里少了喧嚣和躁动，除了偶见那几个属于圈子里的男生仍旧照常在课间聚集到自行车棚吸烟打趣以外。
就很难看到那种三五群聚的景象。
6中毕竟还是6中。
期中考试对大部分学生而言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林涛比旁人更明白，80分和50分之间绝对不仅仅是30分的差距。
有时候，甚至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赵红贵在周一的晨读上找他进行了简单又意味深长的谈话。
林涛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能享受这样的特权，在他保留的印象里，这似乎是班上那些成绩顶尖的学生才会有的待遇。
赵红贵自然也无法猜测出林涛心里想的是跟他的预期全然没有关系的话题。
从东江杯到最近的年级测试，林涛的表现远远是一匹白马所不能企及的。
他对林涛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完全颠覆性的变化。
变化之余。
有时候，并没有说出口的事实并不意味着就不为人所知，在6中，班主任对学生进行区别性的对待并不是一件值得稀奇的事情。
不管是学生自己还是家长都默认或者接受这样的事实。
在同一个起点上起跑，你落后就要接受这样的选择。
对于林涛的异军突起。
赵红贵所期待的并不仅仅是他在作文上横扫对手。
“我希望你这段时间好好复习英语跟数学，你要明白6-1=0的道理，语文考得再高也只有150，更何况你考不到满分。
东江杯一等奖并不等于百分之百就有大学录取你，退一万步讲，万一你高考总分连专科线都没有达到，哪个大学愿意要你。
你现在既然有了这样的基础，语文是优势学科，就应该把优势发挥出来，查缺补差--”
赵红贵的话很多，林涛的眼睛一眨不眨，只是时而点头。
对于赵红贵的谆谆教导，林涛不做任何评论，因为他比任何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同龄人都更明白6-1=0和高考各自意味着什么。
无疑，东江杯很火。
甚至一度有学校把参加东江杯作为取得大学名额的重要途径，不过林涛更清楚。
随着一届又一届凭借东江杯获奖考生入学后的表现差强人意甚至令人质疑之后，在2006年初，也就是即将面临高考的那一年。
东江省教育厅会决定缩减和严格控制大学推免入学的名额，直至完全取缔为止。
而东江杯也渐渐随着这一奖励性机制的消失而逐渐变得门可罗雀。
其实林涛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带来的不仅仅是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开始更新。
就连死党叶飞也在有意无意地变得敏感起来。
他会在课间十分钟的间隙极为反常地背诵英语单词，也会在晨读更卖力地背诵古文言文，甚至会在课后追问教数学的计陆如何解题。
而这一切对于以前的叶飞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当家找你干什么？是不是让你好好复习应对期中考试？”
林涛并不知道叶飞的脸上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兴奋，但是他很笃定死党绝对憋不了太久就会不打自招。
而事实是林涛还没有回答叶飞就已经开始显摆了。
“我跟你讲，昨天晚上下第三节自习老赵也找我了，他说我最近进步很快，让我抓紧时间把数学和英语成绩补上去。
我以前一直觉得赵当家只看得起那些成绩好的学生，这一次搞不好看走眼了。”
叶飞似乎很满意林涛瞪大了眼的表情。
当然，林涛不可能告诉他这只不过是赵红贵惯用的手段而已。
或许当年的自己也是如此这般，会被一段极不起眼的谈话所鼓动，而事实上，在赵红贵眼中，自己等人始终不过是一群少年罢了。
而他所做的就是以最小的投资获得最大的收获，或许正如外间所说的那样，他们有选择地对待学生。
但是谁又能否定他们其实也均等地在每一个差等生的心里播上了种子呢。
对于叶飞来说，或许心怀希望总是好的。
“英语和数学要补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你要想在短期内有所进步，就要有周密的计划，尤其是英语急不得，必须按部就班地积累。
不过你要是愿意请我搞一顿老五烧烤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指点指点你，怎么样？”
如果不是林涛脸上认真得甚至有些严肃的表情告诉叶飞这句话是他说的，恐怕他只会当做是一个笑话。
“拉倒吧，你还真以为你是全年级第一啊，你语文再牛逼能考到150嘛？数学能考50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林涛有些默然。
但是突然间，他竟像是有些明悟。
赵红贵说得并不错，即使他的语文再好，能考到150吗？很显然，连叶飞都明白这样的道理。
而他却迷失在看待赵红贵的偏见中。
“期中考试你的数学和英语要是能及格我就请你搓一顿老五烧烤。”
讲台上，计陆转身的时候，叶飞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凑到林涛耳边耳语了一句。
林涛嘴边不由得弯出一道笑意。
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林涛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整个6中都压抑着一股子蓄势待发的暗流，而期中考试就是宣泄的闸门。
从这一点上。
他不得不佩服6中的管理层和老师们营造气氛的手腕和能力。
对于学生而言，考试永远是能够让他们还原本质的关键所在，对6中的学生而言，犹是如此。
因为在6中，所有的荣誉都源于此。
名次！
年级奖学金！
三好学生！
万众瞩目，甚至是不远的高考！
没有几个少年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包括叶飞和林涛。
期中考试安排在周末举行，高二文科班都被拆散，打乱顺序随意配置考场。
周六上午考一趟语文一堂地理，下午考一堂数学，周日上午考英语，下午考历史和政治。
林涛在走进考场的时候，才发现坐在自己左侧的是苏芮。
如果说这是偶然的话，那么林涛只能说偶然似乎总是如此地凑巧。
因为在他右侧，林若男巧笑嫣然的样子令他一时间竟看得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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